海燕被吸進碗里,見證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她看到,迎面來了一個背行囊的年輕后生,正大步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微微的山風吹拂著他的衣襟,也拂過他年輕英俊的面頰。海燕知道,這是她祖爺爺年輕的時候,每年除夕,海燕家都要請出祖先畫像祭拜,海燕祖爺爺的畫像,就是這樣的。
幾十年前,海燕祖上是山腳下的郎中,方圓百里最好的醫生,他不但精通醫理,而且堅持自己上山采藥,用低廉的價格為鄉親們治病,百姓都親切的稱呼他妙手神醫“賽華佗”。
此時,祖爺爺的背囊里放著用老山參換回的鐲子,二十多歲的他即將娶親。他準備用這個做聘禮。
忽然,祖爺爺嘴里發出“咦”的一聲,停住腳步,原來,他看到山腳下躺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年輕女子,蜷縮在一片血泊中,已不省人事。
人命關天,他顧不得男女有別的世俗之見。
祖爺爺急忙到跟前,伸手試了試她的鼻息,還有微弱的氣息。忙從行囊里掏出止血藥,給這女子搽上,又掏出一個葫蘆,扶起女子的頭,往她的嘴里灌了些藥,然后脫下身上的衣服給她蓋上,坐在旁邊靜靜地等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這女子幽幽醒來,一睜眼,見旁邊有個男人,羞/澀的問:“我這是活著,還是死了?”
這有些飄飄乎乎的聲音,海燕一聽馬上知道了,這就是那位老婆婆年輕的時候。
見女子醒來,祖爺爺高興地說:“姑娘,你命大,還活著!”
誰知姑娘的眼里竟“吧嗒吧嗒”地落下淚來,她深深地嘆一口氣說:“大哥,我是故意從崖上跳下來的,雖說一下子沒摔死,但是躺一會兒沒人救,也就死了。死了,也就解脫了,你為什么救我呢?”
祖爺爺一愣,心說我救人還有錯,輕笑一聲急忙勸解道:“姑娘,爹娘給了命,哪能說死就死啊?”
姑娘又嘆了一口氣說:“不瞞大哥,我命苦啊……”
從姑娘斷斷續續的哭訴中,祖爺爺知道了,這個姑娘叫桂花,自幼與后山洼的山柱訂親。自打山柱爺爺患上癆病,為了治病,家里變賣光了值錢的東西,最后連祖傳的玉鐲也賣了。
眼看這年他們都十八了,該談婚嫁了,可山柱家連給媳婦的玉手鐲都沒有,山柱一跺腳,與幾個人結伴去了大山外。
臨走時,山柱托人捎話來,讓桂花等著他,他一定會給她帶回一個像樣的首飾做聘禮!
一轉眼桂花二十歲了,和山柱一起出去的人回來說,山柱當了兵,跟著部隊打仗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也許早就……。
多年的期盼成了泡影,后娘這時又逼著桂花嫁人,她想不開,就從崖上跳了下去。
一旁的祖爺爺犯了愁,這個憨厚的漢子不知怎樣才能讓姑娘消除尋死的心,怎么辦呢?
撒謊騙她,對,就這樣!
祖爺爺定定神,假裝吃驚地說:“原來你就是桂花啊,讓我好找!山柱哥在部隊里當了大官,一時回不來,讓我給你帶個信呢!”
“什么?”桂花聽了這話,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坐了起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祖爺爺索性將自己的行囊打開,露出了他用老山參換回來的翡翠鐲子:“看,山柱哥有錢了,給你買了一個這么好的翡翠鐲子!”
他謊稱鐲子是山柱托他朋友帶回來的,想要挽留女子想要尋死的心。
“啊,真的!”桂花伸出顫抖的手接過鐲子,驚喜交加,“大哥,多勞你了,上家里喝碗水吧。”
因為興奮,桂花竟一下子站了起來。
“不了,我還急著趕路呢,你回吧,記著山柱哥說的話,一定要等著他啊!”見桂花已無大礙,祖爺爺囑咐了幾句,就繼續趕路。
海燕知道,后來祖爺爺回家跟家里又撒了謊,說老山參被盜了。娶親的那天,只好用一個成色普通的玉鐲子代替。而桂花回家后,一心等著山柱回來。家里的后娘見到那只上好的翡翠鐲子,也不由得不信山柱當了官,不敢逼她嫁人了。
祖爺爺做了這件大善事后,根本沒往心里去。
他不知道,以后的事情還真讓他說中了。
兩年后,山柱真的回山了,他當了地方上的大官,風風光光地將桂花娶進了門。
世事輪回,善根結善果。后來桂花富足一生,她感念那個后生的救命之恩,四處打聽恩人的下落,卻毫無音訊。于是她一生不戴其他飾物,只戴著這個翡翠鐲子,直至終老。
“海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愣什么神呢?”月嫂的一聲喊叫驚醒了海燕。她向四周一看,原來自己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再看看跟前的黑碧璽碗,里面還是那大半碗清水。
“快把劉洋給我,得曬太陽了。”月嫂一把將劉洋抱過去。最近月嫂常抱著寶兒,臉上的黑氣越來越重,脾氣也越來越陰郁了。
月嫂將劉洋抱走了,海燕立刻后悔了,她應該先問問劉洋怎樣制服老山怪呀,怎么能為了自己的好奇心,誤用了這段寶貴的時間呢?
劉焦的脾氣也越來越壞,見海燕的鐲子至今安然無恙,他心里就像有一股邪火在燒。他幾次盤問海燕,是否按他說的,正陽之時將鐲子泡入黑碧璽碗里。得到海燕肯定的答復后,他仍然半信半疑。
幾天后,他終于忍耐不住,對海燕說,要在今天正午時分,親自看著海燕將鐲子浸到黑碧璽碗里。
怎么辦?海燕急得六神無主,她知道,鐲子一旦失去靈性,劉洋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她一邊等候午飯,一邊忍不住偷眼瞄座鐘。海燕突然想到,何不讓座鐘走慢一點呢?她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將座鐘調慢了半小時。
將近十一點,劉焦家年三十的午飯開飯了。海燕借口去洗手,從餐廳溜出來便直奔嬰兒房。她悄悄抱起劉洋,一見寶兒要張嘴大哭,便利索地掏出一個奶嘴塞進了他的嘴里。
海燕抱著劉洋來到自己房間,桌上的碧璽碗內已注入了清水。她快速地摘下玉鐲,讓劉洋的小手抓住鐲子,低著頭急促地說:“快告訴我,怎么才能逃過這一劫,制服老山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