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的悍將從來不畏懼強大的敵人,唯一讓他們心生畏懼的,便是邊軍之中比他們戰績更佳,比他們更強悍的同僚或是上階將領。
走進來的那名將領姓白,他看上去很像是個文弱書生,但事實上卻是邊軍之中的殺神。
在過去的十余年里,這名將領親自統軍的戰斗,未曾一敗,而死在他手中的敵軍,便是數不勝數。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大秦邊軍這些年來雖然兵力相對于韓趙魏三朝羸弱,但韓趙魏三朝這些年卻也只能通過征戰而不斷蠶食大秦的邊境,始終不能長驅直入,一舉占領重要的邊郡,那都是因為大秦王朝始終有幾個這樣的將領存在。
申成虎對這名將領畏懼,是因為他十分清楚,哪怕對方根本沒有兵馬司的兵符,只要他出現在這里,只要憑借他本身,他就能讓這個軍營之中絕大多數中階以上的將領聽從他的命令,而不是聽從申成虎的命令。
“邊軍不逼政,這是邊軍的規矩。”
這名走進營帳的白姓將領面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任何的廢話,只是很直接的說道:“我來這里不是要治你的罪,而是要告訴你,只要你還記得邊軍的規矩,今后懂得邊軍的規矩,你就還能成為邊軍的將領。”
申成虎渾身的冷汗不斷的滑落,他面色無比蒼白的看著這名將領,看著王驚夢。
他想要說話,然而這名白姓將領卻只是異常干脆的說道:“若是執迷不悟,在將來不久之后,你就會戰死在邊關,沒有將來。”
這是很赤裸裸的威脅,然而申成虎卻從冷酷之中感受到了一絲好意。
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那接下來,要我做什么?”
“你還不明白么?”這名白姓將領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用看著真正白癡的目光看著申成虎,“我只要你懂得邊軍的規矩,讓你明白,屯留的事情和我們邊軍無關,你只需要不要讓你的一兵一卒參與進這樣的事情。”
申成虎明白了。
但這名白姓將領在轉身走出營帳時,卻還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他的冷笑聲無比情緒的傳入申成虎的耳廓,“這是長陵父子間的事情,是兩個兄弟之間的家庭事,人家的父子和兄弟之間的家務事,你參合進去將來會有好處
么?在不守規矩的情形之下,哪怕將來那人因為你而獲得勝利,難道他會覺得這樁事情是很光彩的事情?你叫申成虎,但你不叫申白癡。你就算是不會因為這樣的不光彩而背鍋,難道他會這件事情值得炫耀,讓做了這件事情的你風風光光的坐上更高的位置?所謂的規矩,便是立身之本,便是比你更聰明的人告訴你的行事準則。明明能靠統軍領兵,能靠你手中的刀劍和渾身的傷痕吃飯,來贏得更高的榮耀,贏得任何人的尊重,你為什么想要靠跪舔某些人來贏得什么?能讓你贏得更高的位置,能讓你贏得所有人的敬重么?”
申成虎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他認真的躬身,對著走出營帳的這名將領和王驚夢等人行了一禮。
他突然明白為什么邊軍和兵馬司會特意派這名將領來走這一趟。
因為真的只有這名將領才最容易一棒子將他打醒。
只有這名將領說這樣的話,才會讓他瞬間明白,哪怕他因為用這樣的手段贏得更高的位置,哪怕軍階都能夠爬到這名將領的頭上,但若是這名將領很決裂的和他執不同的意見,當這名將領走進他統御的軍營時,他統御的那些軍士,絕大多數都根本不會聽命于他,而會聽命于這名將領。
……
晨光熹微,兩名頭戴竹笠的旅人翻過了一座黃土高坡,在一株枯死的老樹旁停了下來。
他們眼前那些炊煙燃起的村鎮,便是屯留。
“這么樣的一個小地方,居然還有幾座廟?”
其中一名旅人看著那些村鎮,忍不住大為皺眉:“廟里有修行者么?”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是韓地的口音。
“按照我們之前探查的訊息,應該是沒有。”他身旁一名旅人認真的回應。
“不是個什么好地方。”聲音蒼老的旅人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
屯留在秦的版圖里也屬于邊地,這種地方的邊民就很復雜,有些是牧民,有些是獵戶,還有很多是許多州郡中生活不下去的人搬遷而來,其中恐怕不乏有許多身份有問題的人。
在那名聲音蒼老的旅人的認知之中,許多佛寺、書院和道觀之中的人不事耕種,衣食無憂之下,便有著大量的清閑時間,所以這些地方往往就會產生一些修行者。
哪怕現在情報之中沒有修行
者的存在,這種人口構成十分復雜的地方,在他看來便也不是動手刺殺某人的好地方。
不可知的因素越多,失敗的可能就越大。
面對他這樣的判斷,他身旁的那名年輕人自然沒有什么異議。
“老虎那邊的調度準備好了?”他接著問道。
“準備好了。”年輕人道:“若是那些修行者還不能解決問題,那兩萬私軍就會以援救的名義席卷這里。魏朝那邊準備的焚血丸也已經提前送達,若是需要動用這兩萬私軍時,這些焚血丸必定會送至那支軍隊的手中,他們會在服藥之后沖鋒。”
“那幾個廟到底是什么廟?”
聲音蒼老的旅人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年輕人有些愕然。
他不知道為什么對方為何十分在意那幾個廟,但他還是如實的答道:“最為東首的那個叫做河神廟,那個廟所在的地方周圍大多是漁民,那座廟里只有一個廟祝,平時沒有什么人。靠山的那個叫做廣泉窟,那是一些行腳僧人的苦修地,不過現在那些石窟里沒有什么苦修僧人,現在外面那個寺廟叫做金剛寺,里面的一些僧人只會治病和祈福。現在主事的一個僧人,其實最早是這邊的石匠。”
頓了頓之后,這名年輕人說道:“這些人我都已經接觸過,他們少說都在這里十幾年,多的已經在這里四十余年,都不是修行者。”
“贏武那邊有提前派人來么?”
聲音蒼老的旅人點了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道。
“他那邊沒有人來,倒是有幾個膠東郡的修行者提前來了。”年輕人道:“他們在此處收拾了一間客棧,應該是等著贏武過來。只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我們并沒有對他們進行什么試探。”
聲音蒼老的旅人再次沉默下來。
膠東郡的人會出現,絲毫不出他的預料。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膠東郡的命運已經和這名大皇子能否順利登上皇位牢牢的綁定在一起。
只是讓他隱隱有些不安的是,這一切似乎顯得太過平靜,太過沒有波瀾。
越是如此,他就覺得有些怪異。
但他又完全無法讓他覺得怪異的點在哪里,所以這也是他忍不住會多問那些廟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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