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往事如煙.老宅

    “我下次再不坐你的車了。”

    被糟糕音樂轟炸了一路的梅林打開車門，他將幾張鈔票遞給嬉皮笑臉的杜朋德，他語氣生硬的說：

    “你永遠的失去了一位客人，杜朋德，我希望這能給你帶來一個教訓。”

    “別鬧了，梅林先生。”

    杜朋德也不數錢，接過鈔票就隨手揣進口袋里，他對梅林眨了眨眼睛，他說：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我相信，下一次你一定還會滿臉笑容的坐進我的車里。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找你幫忙，梅林先生。”

    在梅林的注視中，司機小哥快速說道：

    “我的朋友查斯這幾天怪怪的，他總在一些傳說鬧鬼的地方轉來轉去，我聽說，他之前和一個江湖騙子住在一起，我懷疑他可能被騙了，或者更糟糕，加入了某種可怕的邪教里。”

    杜朋德有些擔憂的對梅林說：

    “你能幫幫他嗎？梅林先生。”

    “為什么找我？”

    梅林一邊活動手指，操縱著瑞雯走出出租車，一邊對杜朋德說：

    “你怎么確定我一定能幫上忙？你看，我也不過是個在政府結構上班的普通人而已。”

    在力量種子升華到半魔階段之后，梅林對于黑霧的操縱更加得心應手，操偶術的運用也變得非常輕松和嫻熟，對于瑞雯這樣不擅長能量投射的變種人，梅林可以輕松的實現強制的操縱。

    “我在知道查斯的事情之后，腦海里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就是，梅林先生能幫上忙。”

    杜朋德老老實實的對梅林說：

    “我從小到大的感覺一直很正確，小時候我依靠感覺還找到過我祖父丟失的錢包。總之，我很相信我的感覺。”

    “你一定能幫上忙。”

    司機小哥篤定的說：

    “而且，我感覺到，你一定會幫助查斯，因為你是個很正派的好心人，梅林先生。”

    “呃，你的贊美還真是樸實。”

    梅林揉了揉額頭，他對杜朋德說：

    “好吧，我會幫忙，但我有個要求。”

    “下次，我坐你車的時候，不許放音樂！你答應我，我就幫忙。這個要求并不難吧？”

    梅林語氣誘惑的對皺著眉頭的司機小哥說：

    “你只需要壓抑一下自己那種稍顯變態的...嗯，音樂分享欲望，就能拯救你的朋友...你看，他現在落入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里，說真的，你難道不想幫他嗎？”

    “杜朋德，捫心自問，你真的是那種冷血的人嗎？你會因為固執的保守自己的習慣，就放任自己的朋友墜入深淵嗎？”

    “答應吧，杜朋德，答應我，這很簡單。”

    不知不覺之間，梅林已經用上了亞克西法印的精神誘導。

    在意志干擾的情況下，杜朋德皺著眉頭，最終，他很艱難的，很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好吧，梅林先生，我答應你。”

    “真好。”

    梅林面色愉悅的彈了彈手指，他對杜朋德說：

    “你也是個好心人呢，杜朋德。”

    “放心吧，我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就會去看看查斯，他也是我的朋友...好了，快走吧，我不打擾你賺錢了。”

    目送著杜朋德開車離開，梅林回頭看了一眼如木偶一樣站在自己身邊的魔形女，他說：

    “你一路上為什么這么沉默？你一直這么沉默...呃，我忘記了，對不起，你說不了話。”

    梅林稍顯歉意的打了個響指，瑞雯臉頰上緊貼的那一絲無形的煙霧消散開。

    她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很鮮活，她怒視著梅林，她說：

    “邪惡的男巫！放開我！”

    “一個差點害死幾百人的女人，居然有臉說我邪惡？你應該慶幸我不是個真正的黑巫師...否則，呵呵，你這樣可以隨意改變外形的女人，會是個很棒的研究材料。”

    梅林嗤笑著走向身后的學院大門，瑞雯步伐僵硬的跟在他身后，他說：

    “查爾斯之前一直向我強調，說瑞雯是一個沒有威脅的中立者，顯然，他這是為了保護你。但就我看到的那些事情，瑞雯，你的所作所為，可和中立沾不上邊。在我看來，你既不敢像萬磁王那樣強硬，又沒有查爾斯那么睿智...你只是個沒有立場的懦夫而已。”

    “我沒有，我只是做出了恰當的選擇。”

    瑞雯一邊努力的對抗那種操縱軀體的力量，一邊冷著臉回答到：

    “那些變種人被人類虐待的很慘，你也親眼看到了，他們內心里混雜著仇恨和壓抑的怒火，他們不適合加入查爾斯這邊，他們只會給查爾斯帶來麻煩...查爾斯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軟。”

    瑞雯看著眼前的梅林釋放開鎖咒，打開緊閉的莊園大門，她略帶懷念的看著夜色下的澤維爾城堡，她語氣平靜的說：

    “他和他的學院會被那些心懷憎恨的變種人拖入漩渦里，我是在保護他，僅此而已。更何況，沒有一個普通人因此受傷不是嗎？”

    “只是暫時沒人受傷！何況，洛娜的事情又怎么說？”

    梅林邁步走入莊園中，他看著那些還殘留著襲擊痕跡的草坪，那些填補上的大坑，就像是一塊塊難看的斑點，遍布在風景漂亮的莊園里，他問到：

    “洛娜小丫頭內心可沒有什么怨恨，她只是個孩子，你就忍心把她交給危險的萬磁王？你難道不知道，麥格尼特的極端思想會毀了她，你會有多么瘋狂？才會這么對待一個孩子？”

    “洛娜本來就是埃里克的女兒！”

    瑞雯說：

    “難道女兒不該和父親待在一起嗎？埃里克向我保證過，他不會給那孩子傳播他的思想，實際上，埃里克有你們不知道的溫柔一面，他對他所有的孩子都保護的非常好...尤其是在安雅的悲劇發生之后，他寧愿獨守內心的孤獨，也不愿意破壞他孩子們的平靜生活。”

    魔形女嗤笑了一聲，她嘲諷似的對梅林說：

    “你什么都不知道，梅林閣下，你只是依靠自己的感官在給其他人下定義而已。在我眼里，埃里克可不是壞人，他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他對同胞的愛...你沒有經歷過他所經歷過的事情，你就無法理解那種犧牲。”

    “我無意和你討論這些善惡是非。”

    梅林說：

    “彼之英雄，我之賊寇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但有一個美好理由的掩飾，就發瘋的去做傷害其他人的壞事，我可不覺得，一個好人會這么做...你知道，這些年里，因為麥格尼特而死的普通人和變種人的數量有多少嗎？”

    “在我看來，他早就該下地獄了！”

    梅林用冷漠的聲音說：

    “他所代表的極端對抗思想，才是你們變種人無法融入人類社會的動亂之源...不過他好歹保護過這個世界，所以我們不會殺了他。我們和你們這些總是依靠情緒做決定的變種人畢竟不一樣，我們有制度，我們把好事和壞事也分的很清。”

    “我們為什么要融入你們的社會？”

    瑞雯反駁到：

    “你的控制欲真讓人感覺到惡心，梅林先生，但我能理解，你是個政府特工，你總是從官方的角度出發思考問題。但相信我，偶爾換個角度看待問題會讓人更睿智，當你學會從變種人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你也許就不會這么固執了。”

    “說得好！但我也有個問題...我為什么要從變種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呢？”

    梅林回頭看著瑞雯，他臉上有種不加掩飾的譏諷：

    “畢竟，我又不是變種人！”

    “所以說，你們這些嘴上說著平等自由的普通人...”

    瑞雯也輕蔑的笑了笑：

    “虛偽的讓人惡心！”

    “不，不不不，瑞雯，你還沒理解。”

    梅林站在原地，他回身指向背后的城市，在他的操縱下，瑞雯也被迫轉過身看向背后的城市。

    梅林說：

    “告訴我，瑞雯，看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一座城市。”

    瑞雯回答說：

    “一座充斥著虛偽和邪惡的城市。”

    “你可真膚淺！”

    梅林站在瑞雯身邊，他用一種冷漠的語調輕聲說：

    “當我看向那里，我看到了秩序！我看到了規則...它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但它是組成這城市，組成這文明的基礎，沒有它，就沒有這一切。”

    “這是一個框架，一個體系，瑞雯。”

    梅林伸手挽住瑞雯的纖腰，他在瑞雯耳邊低聲說：

    “你們想要自由？想要平等？想要你們的權力？”

    “可以！”

    “但你們得先進入這個框架里，而不是一味的排斥它，甚至想要摧毀它...你以為，依靠你們變種人就能對抗世界的框架嗎？別傻了...”

    “教授才是你們中的智者，他和我一樣，看到了那些組成文明的基礎規則，他努力的把你們這些人推入框架里，沒錯，這會讓你們被束縛，但和束縛一起到來的，就是你們想要的自由...”

    梅林笑了笑，他意味深長的說：

    “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絕對的自由...你不會不理解這一點吧？”

    “那是你們的規則。”

    瑞雯執拗的說：

    “不是我們的。”

    “那就想辦法給你們塑造一個。”

    梅林放開手，拍了拍瑞雯的肩膀，他說：

    “如果你們不喜歡這個體系，那就給你們制作一個你們喜歡的...前提是，不要試圖對抗，不要試圖摧毀，那對我們都沒有什么好處。”

    “瑞雯...規則，是可以共存的，但我很懷疑你這樣偏執的人會不會理解這個道理。”

    梅林似乎對這個話題感覺到了不耐煩，他揮了揮手，繼續走向眼前的城堡，他說：

    “變種人沒有文化，沒有傳承，沒有體系，沒有規則，這才是你們最致命的弱點。教授一直在試圖為你們制作一個規則，但麥格尼特卻一直在破壞它...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梅林臉上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他說：

    “這個問題你自己去想吧，畢竟，這是你們變種人自己的問題，和我沒什么關系。我們換個話題吧，瑞雯女士，我聽說，這里曾經也是你的家？你在這城堡里度過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幾年，對吧？”

    “嗯。”

    瑞雯跟在梅林身后，她已經放棄了對抗附著在軀體上的能量。

    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變種人，瑞雯知道，這是一種類似于魔法的效果，只有魔法才能對抗魔法，只有能量才能摧毀能量...很遺憾，她的肉搏技巧很高明，近戰對抗不一定比梅林弱，但她卻并不擅長魔法。

    “說說吧。”

    梅林帶著瑞雯在夜色下穿越過草坪，他說：

    “那些你和教授，以及麥格尼特之間的故事，我有些好奇呢。我聽說，你們之間還是古怪的三角戀的關系？教授和麥格尼特的分道揚鑣，據說和你也有關系？”

    “你到底是聽誰說的小道消息？”

    瑞雯臉上閃過一絲不爽，她說：

    “通通都是胡扯。”

    “查爾斯和埃里克的決裂純粹是理念不合，和我沒有關系。至于我和查爾斯之間的關系...確實，很復雜。”

    瑞雯嘆了口氣，她說：

    “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感情。也許，可能確實有愛情吧。”

    “說說唄。”

    梅林放慢了腳步，他說：

    “距離我們進入城堡還有大概5-10分鐘的路程，足夠說完一個故事了吧？”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

    瑞雯說：

    “窺探別人的隱私，會讓你很興奮嗎？你這變態！”

    “我只是想聽故事。”

    梅林面色平靜的說：

    “別看我現在滿臉假笑，那不意味著我不會強行查看你的記憶，更不意味著我不會動手把你變成傻子，說真的，我現在心情很糟...你最好別惹我，瑞雯女士。”

    “如果你這個故事足夠精彩，沒準，我會考慮減少你的刑期...畢竟，你也沒傷害到誰，只是偷了一件不該偷的東西而已。”

    “說吧，別給自己討苦頭吃。”

    瑞雯感覺到了梅林話語中的不耐，她舒了口氣，輕聲說：

    “我是10歲的時候來到查爾斯家的，那是一個夜晚，我又冷又餓，我被父母拋在路邊，那是自然的。畢竟沒有誰會喜歡一個藍色皮膚，還長著角質的怪胎。”

    她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跑進了查爾斯家...這個莊園，我之前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房子，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自慚形穢，這里不是我這樣的人該來的地方。總之，我偷偷溜進了查爾斯家的廚房，我找到了幾塊硬面包，我躲在角落里吃東西。”

    瑞雯看著眼前的城堡，她說：

    “我那時候，就和洛娜差不多大，我很害怕別人評價我的外表，我那時候和很多變種人一樣，厭惡我的能力。但查爾斯不是那些會討厭我的人。”

    “我吃完了面包，想要離開這溫暖的城堡，結果一回頭，我就看到了和我差不多大的查爾斯，他穿著睡衣，拿著一根比他還高的棒球棍。”

    說到這里，瑞雯似乎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她笑了笑，她說：

    “他當時很可愛，有金色的頭發，就像是個洋娃娃一樣。他就那么舉著球棒，看著我，我們都被嚇壞了，我想要逃跑，但卻被查爾斯攔住。”

    “他帶我去餐廳，讓仆人給我做了一頓溫暖的晚餐。”

    瑞雯閉上眼睛，她輕聲說：

    “那是我這一生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也是我和查爾斯這糾結一生的故事的開始。”

    “啪”

    就在瑞雯說完這句話之后，她和梅林眼前，城堡的門就在這一刻被推開。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ａn．com

    坐在輪椅上，穿著睡衣的教授停在門口，在稍顯暗淡的燈光下，他蒼老的臉上滿是溫暖的笑容，就和瑞雯記憶中幾十年前那個接納了她的孩子的笑容一模一樣。

    教授看著遠處的瑞雯，他的聲音下一刻就在瑞雯腦海里響起。

    很溫和，很溫暖。

    “歡迎回家...”

    “瑞雯。”

    梅林感覺到身邊的魔形女的情緒變化了一下，他回過頭，就看到止不住的淚水從瑞雯眼中流下，就像是一個離家太久的游子，終于回到溫暖的家里一樣。

    哦...

    梅林輕輕點了點頭。

    原來，這個差點毀了一切的女瘋子，也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