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虛榮呼喚

    奧丁也不是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盟友的。

    尤其是在面對眼前這種大陣仗的時候。

    像神王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以“信任”的名義，將自己，自己妻子，兒子，下屬，臣民以及王國的命運就這么交給一個喜歡躲在陰影里的地獄大君。

    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只能說明他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

    奧丁還有后手，這一點毫無疑問。

    實際上，如果仔細觀察一下戰場，就不難發現，神域傳說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傳說中，神王奧丁為預言的諸神黃昏準備的英靈殿軍團，到現在都沒有加入戰場。

    當然，即便是在阿斯加德的世界里，也有很多人認為那個傳說是假的。

    英靈殿并不存在。

    但它真的只是一個傳說中的東西嗎？

    不。

    傳說中的瓦爾哈拉是存在的，這一點最少海拉是很清楚。

    當年海拉反叛，屠盡金宮，距離王座只差一步之遙，她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奧丁在關鍵時刻派出了女武神衛隊。

    雖說，當年那些彪悍的女武神都已經被海拉屠殺干凈。

    但以海拉對自己父親的了解，這都過去一千多年了，如果奧丁手里還沒有一支完整的英靈軍團，那才是小覷了眼前這個老頭子。

    他到現在都沒有動用那只傳說中的軍團，這就證明，奧丁還有把握。

    哪怕在關鍵時刻被渡鴉賣掉，這位神王應該還有翻盤的手段。

    別忘了，在當年奧黛麗芙，也就是安吉拉被天使女王“殺死”之后，奧丁可是以一己之力將一個世界從世界樹枝椏上扯了下來。

    在金宮廢墟中矗立的神王很慘，懷抱著自己重傷的妻子，身上淌滿了鮮血，顯得非常凄慘，頗有種英雄遲暮，家破人亡的感覺。

    小小海拉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這老頭肯定是在裝！

    每一個優秀的國王，都是杰出的演員。

    “我的腦袋就在這里！”

    在被焚燒，又被冰封的廢墟中，拄著永恒之槍的奧丁用自己的獨眼盯著周圍的敵人們，他如被挑釁的獅王一樣怒吼道：

    “阿斯加德的敵人啊，想要我的腦袋...”

    “過來拿啊！”

    “轟”

    冰封萬物的寒霜之力在這一刻暴起，在凝結實質的冰霜風暴的嘶吼之間，身穿黑裙的斯卡蒂上前一步。

    她對絕境的神王毫無尊重，邪靈在黑紗之下的雙眼中只有一片冷漠。

    還有閃耀的渴望。

    就如冬日中最寒冷的陽光。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邪靈陰寒的聲音在這廢墟之地響起，她手中的寒冰權杖在咔咔作響的聲音中快速延伸，更寒冷的氣息在指尖迸發。

    白色的光，混雜著雪花與寒風的光。

    上古白霜的力量在涌動。

    在斯卡蒂眼中，鮮活的一切都變得單調，就好似世界萬物都成為了不斷延伸的黑白色彩。

    所有的事物都褪色了，在蒼白的世界里，無數根黑色的線在翻滾，涌動。

    那是生命的線。

    只要輕輕劃開，就能湮滅生命。

    白霜源于何處？

    在當初賭局結束的時候，賭狗泰瑞昂就承認過，白霜是他遺留在口袋宇宙中的力量。

    盡管外在表現為冰封萬物，但實際上，那只是某種更晦澀力量的物質體現。

    死亡...

    死亡才是白霜的真諦。

    她盯著奧丁。

    在神王身上的線條，要比周圍其他所有人身上的線條更少，更簡潔，那代表著神王距離死亡的距離還有很遠。

    但這沒關系。

    只要能看到，就代表著能被切斷。

    “我已看到！你...已經死了！”

    邪靈發出一聲詭異的笑，她手中的寒冬權杖已經延伸成幽藍色的冰矛，外觀極其簡潔，但威力一點也不簡單。

    手持永恒之槍的神王感覺到一陣惡寒，就仿佛生命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嚴格來說，他和邪靈只交手過一次。

    而且斯卡蒂在出現之后，就很少親自動手去戰斗，她幾乎從未在其他人眼前暴露過自己的能力。

    她從梅林那里學到了很多。

    其中最關鍵的一條就是...

    必須留著底牌！

    現在，這張牌該打出來了！

    奧丁也不會坐以待斃。

    在斯卡蒂的身影如攢動的冰川般襲來的同時，神王舉起永恒之槍，雄厚的神力在這一刻暴起，金色的雷霆如翻滾的潮水一般砸向欲取他性命的邪靈。

    兩位天父毫無保留的力量在對抗的瞬間，就將這片廢墟撕裂開。

    雷霆怒吼，冰川嘶鳴。

    被焚燒又被冰封的大地在能量的翻滾與催發中撕裂開，又化作懸浮的石塊，在違反重力規則的動作中被卷入金色和白色光暈的風暴里，然后被輕易的攪碎。

    碾成齏粉。

    萬物成灰...

    “動手！”

    一聲厲喝從怒卷的流光中響起，神王似乎忘記了斯卡蒂并非孤身前來，但寒霜邪靈可沒有忘記這一點。

    此地存在的并不只是她和奧丁。

    汲取了永恒之火的蘇爾特爾毫無疑問已回天父，海拉和夢魘弱一些，但也只是受傷的緣故，這兩個家伙也曾是天父呢。

    丟人的瑪勒基斯踏入了陷阱，但斯卡蒂也沒對那個黑暗精靈之王有更多的期許。

    4打1...

    呃，不！

    還有那個詭異的，身纏紫色火焰的刺殺者，她似乎和奧丁也有些矛盾。

    5打1。

    贏定了！

    “動手！”

    海拉和夢魘對視了一眼，兩人沒有辜負斯卡蒂的期待，小小海拉厲喝一聲，雙手揮起，手中緊握的黑色利刃呼嘯著飛出。

    有危險的綠色光芒纏繞在那黑刃之上。

    海拉動真格了！

    在黑刃出手的瞬間，那7個護在海拉身邊的天錘尊者也在同時拋出了手中的戰錘。

    七道紫色的閃電如翻滾的怒雷一樣轟入眼前的戰場。

    另一側，承載著夢魘意志的祭司也舉起雙手，在極其驚悚的血肉化形之間，它的雙手飛快的扭曲成如觸須一樣的東西。

    那觸須翻滾著砸向前方交戰的核心。

    有如實質性影子一樣的能量纏繞在那觸須上，厚重，邪異，形態不定，不斷的翻滾，就好似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嚎叫著噩夢的靡靡之音，就像是有千萬個人在耳中低語。

    直接殺傷性也許差一點，但哪怕是天父，也豁免不了這種低語。

    而在奧丁身后，在那萬千雷霆翻滾之外，如山一樣高大，全身布滿了灼熱巖漿的怪物，發誓要為阿斯加德帶來諸神黃昏的火焰之王，那巨大的顱骨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但它也舉起了燃燒的重劍，怒吼著朝著眼前的神王砍了下去。

    唯有那個神秘的刺客，她似乎并不打算介入這麻煩事里。

    她在觀望。

    事情到這一步基本已經明朗了，面對四位天父的聯手攻擊，神王再強，也休想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還要分出一部分力量護著懷中的弗莉嘉。

    敗亡...

    就在眼前！

    “砰”

    海拉丟出的兩把纏繞著死亡神格的黑刃擊中了目標。

    但卻發出了詭異的碰撞聲。

    就好像是鋼鐵撞在了冰面上，在寒冰四濺的碎片中，那兩把黑刃瘋狂的突進，切開白霜延展的冰塊，一左一右刺入了斯卡蒂纖細的后腰。

    核心的死亡神力本該重創毫無防備的斯卡蒂，但因白霜中富含的死亡氣息，讓海拉的攻擊并未奏效。

    斯卡蒂的反應也極快。

    黑色的面紗之下，那雙眼中迸發出痛苦，手中的寒冬戰矛如破碎的蜂群一樣散落開。

    飛舞的冰屑混雜著白霜的力量，如飛舞的子彈一樣洞穿神王的閃電之幕，將奧丁逼退，而寒冬女神反身就要丟出手中匯聚的冰刺，將背叛她的小小海拉釘死在家鄉的大地上。

    但七把形狀各異，功能各異的恐懼神錘在同一時間襲來。

    雖然每一把戰錘的力量并不足以打破斯卡蒂的護身冰盾，但7次重擊的同時疊加，讓寒冬女神丟出冰刺的動作慢了那么一絲。

    而血肉觸須的轟擊也在同時到來。

    近乎完美的配合。

    腦海中突兀響起的雜音讓斯卡蒂都愣神了那么一瞬，手中丟向逃跑的海拉的冰刺，也轉向轟到了那噩夢祭司身上。

    白霜之力輕易的瓦解了那生命。

    夢魘那個狡猾的雜碎，在發出這一擊之后就將自己的意志從這臨時的載體里逃逸出去。

    奧丁后退了幾步，他抱著自己的妻子，感覺到灼熱的力量從頭頂轟來，但神王這一刻不閃不避，只是重新拄起手中的永恒之槍，金色的閃電在戰矛的頂端匯聚著。

    他在蓄力...

    準備致命一擊！

    “哐”

    纏繞著厚重烈焰的暮光之枝從天而降，這已經膨脹到近千米的烈焰重劍幾乎是擦著奧丁的身體向前砸下。

    在天父力量匯聚的毀滅重擊中，斯卡蒂將全身包裹起來的冰塊在兩者接觸的瞬間就被融化開，高溫的蒸汽朝著四面八方飄蕩開。

    在炙熱的蒸汽之中，用寒冬護體躲開這一劍的斯卡蒂雙手握住寒冬權杖。

    她此時的狀態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優雅與之前的篤定。

    再沒有了。

    這突如其來的背叛如一記重錘，將寒冬女神打蒙了，她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看著眼前那一抹突兀亮起的金色光點。

    黑紗之下，她那雙眼睛頓時瞪圓。

    來不及了。

    來不及防御了...

    “轟”

    光。

    刺眼的光，如閃電地獄一樣亂舞的光，就如覆蓋了大半個城市的一次致命雷擊。

    神王的竭力一擊。

    閃電總是這樣，來得快，去的也快。

    在下一秒，揮舞著戰矛的神王就和那再次加入戰場的紫火刺客纏斗在一起，完成了自己“使命”的天錘尊者們更直接。

    他們喚回自己的戰錘，從七個方向攻向火焰巨人之王蘇爾特爾。

    跑出去幾步的海拉也朝著蘇爾特爾丟出了自己的死亡黑刃。

    而最雞賊的夢魘，它已經跑的不知所蹤了。

    剛才還合作“背刺”斯卡蒂的一幫人立刻就陷入了詭異的內戰里，但這已經影響不到寒冬女神的結局了。

    在金宮廢墟之外，被奧丁的最后一擊擊飛的寒冬邪靈以一種凄慘的姿態，倒在一棟被徹底摧毀的建筑物中，她躺在那昏暗無光的地下室里。

    她的腹部有一道纏繞著金色電弧的貫穿傷。

    奧丁那老家伙下手狠辣。

    這一擊同時破壞了邪靈的軀體和魂靈，而火焰之王那一劍絕大部分力量都被護體的寒冬擋下，但殘留下來的那一絲還是砸在了斯卡蒂軀體上。

    那身簡潔肅穆的黑袍被撕扯的狼狽不堪，而她臉上的黑紗，也在剛才那最后的對抗中被雷電湮滅。

    斯卡蒂躺在破碎的磚石里。

    從腹部流出的血滴落在地面，一道光芒從地面被轟出的缺口里照射到這陰暗的地下室里，正照在斯卡蒂身上，讓這一幕看上去頗有種凄涼。

    像極了一個16歲的少女垂死時的場景。

    “咔”

    斯卡蒂沾染著鮮血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抬起，砸落在手邊的寒冬權杖抖動了一下，就如無形的手托起，落入邪靈手中。

    冰冷的力量順延著權杖融入她體內，讓虛弱的她重新有了活動的能力。

    她不知道奧丁為什么要把她擊飛到這里。

    但神王毫無疑問犯了個錯誤，他剛才應該趁機殺死她的。

    奧丁再不會有那個機會了。

    她艱難的站起身，伸手擦了擦嘴角散發著無盡寒氣的血。

    她冷若冰霜的眼中有一抹猙獰。

    她還沒輸！

    還能贏！

    盡管那些混蛋們不知道為什么選擇了背叛，但斯卡蒂還沒輸。

    奧丁也受傷了，不是嗎？

    還有個危險的神秘刺客在試圖要他命，只要能抓住機會，拼盡一切將奧丁在今日格殺，只要徹底掌握了這軀體，喚來真正的白霜。

    她依然是贏家。

    她距離自己的勝利，依然也只有一步之遙。

    斯卡蒂抬起頭，看著頭頂地面的破口，看著那道從地面射入黑暗的光，她白色的長發在腦后飛舞著，搭配她沾染著鮮血，行走踉蹌的動作。

    這一幕頗有些絕境逢生的味道。

    “還沒結束呢...”

    邪靈用寒冬權杖塑造出手杖，試圖離開這地下室。

    然而...

    “噗”

    伴隨著輕微的響動，找書苑 www.zｈaosｈuyuan.com 冰涼的劍刃從她后心刺入，又從心口穿出。

    斯卡蒂行走的軀體在這一刻顫抖了一下。

    她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胸前的劍刃，散發著寒氣的血液，正從劍刃上一滴一滴的落下。

    一只溫暖的手從背后的黑暗中抬起，溫柔的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還有那溫熱的呼吸，那個讓她冰封的心靈都不再平靜的聲音。

    那個男人的聲音。

    “不，已經結束了。”

    他低下頭，在邪靈耳邊，如情人一樣，輕聲說：

    “很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艾爾莎。”

    “我來接你回家了，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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