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 代言人

　　安德魯是真的想說我再也不敢直呼你的名諱了……
　　但是他連說出這個話的機會都做不到。
　　渾身上下直到頭皮，每一個毛囊都痛到無法自拔的程度，那種酸楚到骨子里的酥麻感讓他連張嘴的動作都做不到。
　　由外而內的漸變，從癢到疼，直達靈魂的最深處。
　　那種用手都撓不到又無法抑制的最難受的疼的。
　　最讓安德魯感到絕望的是他連說話都無法做到，甚至連最釋放痛苦的哀嚎都無法痛快的喊出來，只能憋著，無止境的沒有其他辦法能夠緩解的憋著。
　　直到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快要散掉，隨時都會在這無邊的痛苦中暈厥過去。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魔神巴格斯卻不在發出任何言語，只是陰惻惻的笑著，像是午夜的貓叫一般陰森恐怖。
　　似乎這位沉寂已久的魔神十分享受這樣的場合傾聽來自螻蟻的聲音。
　　然而可憐的螻蟻連匍匐在他腳下的資格都沒有只配在地上打滾。
　　感覺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或許更久，久到安德魯都已經懷疑人生的時候。
　　忽然魔神巴格斯停止了笑聲，宛如玩膩了玩具的小男孩吧唧著嘴無病呻/吟的說道：“真是脆弱的生物，才堅持不到一刻鐘就快靈魂潰散，無趣啊——”
　　伴隨著話語聲落下，糾纏著讓安德魯欲罷不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在一瞬間如潮水退去。
　　但他的心靈已經被魔神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如烏云壓城那般無處可躲只要思維能觸及的地方他都無法躲開。
　　要是之前顫抖是因為疼痛，而現在，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
　　就像老鼠見了貓，綿羊見了老虎，再沒有比這更直接且糟糕的情緒了。
　　脆弱不堪的安德魯在戰栗中虔誠的向這位毀滅與死亡之神低下了原本還算是驕傲的頭顱，連一些余光都不敢發散。
　　魔神巴格斯滿意的說道：“這才有點樣子，不錯，記住自己的態度，我的名諱不是你能提及的，而我也將賞賜你無上的榮耀，愿意接受你稱呼我為主，侍奉我，追隨我，和我一同重新降臨到這片天地之中，成為唯一至高無上之存在，你可愿意侍奉我？”
　　安德魯心頭連半點雜念都不敢多生，這位曾經就壓在整片大陸頭上的數百年的大山所擁有的超凡能力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即使這位魔神最終還被先賢一封印就是上千年。
　　可人家現在又突然跳出來，那不就是代表這上千年過去了，他依然還沒有死去。
　　這樣的怪物，他拿什么去討價還價。
　　而安德魯也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他肯定不是在正常的狀態，這片黑漆漆的空間很有可能就是在自己的腦海里。
　　魔神巴格斯則是直接用不知道的方式當著上千人的大軍和三位近圣階修煉者的面入侵了自己的腦海。
　　安德魯顫顫悠悠的說道：“我……我愿意。”
　　“嗯？”巴格斯顯然不喜歡這樣簡短又蒼白的臣服，他發出重重的鼻音。
　　那一聲微乎其微的質疑仿佛如同驚蟄時驟響的春雷，猛烈急促，同時讓人心驚肉跳。
　　安德魯嚇得再沒有一絲遲疑和顧慮，果斷而直接的喊道：“我愿意侍奉偉大的毀滅與死亡之神，奉其為主，生死相隨。”
　　嘹亮的喊聲從安德魯口中發出之后竟然在這片漆黑的空間中產生了驚人的回音。
　　不斷回響他侍奉的話語，宛如一遍遍虔誠的禱告，在朗誦拜謁的文帖。
　　緊接著虛空中沉寂的巴格斯終于心滿意足的說道：“我接受你的侍奉，你將成為我重臨人間的使者，也將享受我給予的恩賜。”
　　所有的聲音在這位魔神面前煙消云散，唯獨恩賜二字重重的印在了安德魯的腦海里。
　　虛空中再次傳來響動——“吧嗒”。
　　一記響指之后，安德魯只覺得整個人在一瞬間撕裂開來，然后緊跟著一團光球眼睜睜的從自己的體內飛了出去。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缺少了某些東西。
　　變得不再完整，靈魂和思維都在頃刻間有些滯澀無法快速轉動。
　　“你的靈魂我收下了，以此為契，你將擁有永生不滅之魂，世間扛鼎之力，成為我行走世界的代言人，用我所賜予你的一切去滿足你那無聊至極的的野心吧，為我譜出一曲最華麗的樂章慶祝我即將的降臨吧。”
　　話音的最后是無邊的空洞，最后的回響直到許久之后才徹底退去。
　　而那始終繚繞在他眼前的黑暗也終于如玻璃碎片成片的落去，頃刻之間安德魯就重新看見了身前騎在馬背上的魯伊斯三人，以及正在行軍的聯合兵團。
　　他不敢有任何動作，也分不清虛實。
　　剛才的一切是真的么？
　　短短的一個間隙的思考后背就濕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冷汗從毛孔中被那股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逼落，不斷滑下。
　　是真的？
　　馬背上的安德魯心在瞬間換了天地，從最深處的恐懼轉為絲絲的希冀。
　　當他經歷了，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ｎ.com 面對了這世界最恐怖，最絕望的一幕之后，他發現自己以及沒有什么可怕的了，因為再沒有比直面魔神更恐怖的事情。
　　現在的他很快就好奇和期待起巴格斯口中的恩賜，是否真如對方所說的那般驚天偉力。
　　安德魯默不作聲的感受自己體內的變化。
　　這一自查，頓時就讓他無法控制的呆住了。
　　因為那所謂的扛鼎之力根本就沒有出現，他還是他，一個高階的修煉者。
　　實力沒有多半分，更別提有其他變化。
　　而巴格斯口中的其他恩賜安德魯更是無從考證。
　　所謂的永生不滅之魂，難道他現在還能自裁驗證不成？
　　心中剛想非議，但轉念一想又很快壓了下去。
　　不管自己有多不滿，他都不想因為這些愚蠢的情緒去惹一個自己不能惹的人不高興，那樣的痛苦換做誰都不想再來一次。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安德魯在三人的背影中慢慢沉下心來。
　　老國王不是想讓他死么，魯伊斯不是想用他來盡忠么，他可不會就這樣讓這兩個人得逞的。
　　光腳不怕穿鞋的，魔神都已經侍奉了，他還有什么可怕的。
　　而且這支隊伍前進的方向不就是封印魔神的地方么？
　　自己就要看看這位千年前的魔神能不能在自己的地盤上兌現承諾自己的恩賜。
　　讓他有能力去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