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通過浪花急速的破開聲,還有海風兇猛的堵塞了我的鼻孔,這讓我知道,船支在飛快的前進。
戰船在風浪,如飛過。
我淺淺的唱起了這首歌。
雖然作為以鵝毛筆相伴的時間比手拿盾劍時間更長的戰士,當我踏上這艘木船時,卻感到比披上古斯塔夫披風還要激動的心情。
萬騎長在他人的船上,仍然保留著最大力度的威嚴,他站在船頭,手按著劍柄,保持著隨時殺人的姿勢。
我認為這個時候我是俘虜,最難攻克的將軍在投降后會得到禮遇,我不一樣,我是一個就算殺了一個還有多更多的史官兼戰士,我乖巧的縮到船尾,和一旁的孤島戰士一起劃船。
“作為使者你們很優秀。”船頭的筑船者向我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側顏,“連我們的歌謠都學會了。”
“對于禮節,我從來不嫌麻煩。”萬騎長揚起脖子在說。
我感覺他這種姿態,如果說一句:“對于死亡,我從未懼怕。”會更加合適一些。
筑船者朝著我抱歉的一笑。
“那——也讓我展示下孤島的禮節吧。”
筑船者笑著向我走來,越走越近,站在我面前。
我沒有看見這位美神的臉,可是我還是輕輕張開了嘴,我還是第一次心甘情愿這么做。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頭時看見了他如玉一樣潔美的鎖骨。
他的笑有很多內容,這次,是面對調皮的小孩時,不忍心的懲罰。
他提起了我,我猜想,我也遠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魁梧,我被扔到了船頭——以滾動的模樣,萬騎長一定以為背后發動了攻擊,或者說,他一直沒有放松對背后的警惕,他銀白的光芒一閃,一拳轟中了我的腹股溝,我的疼痛都傳遞到了腳后跟。
“是你。”
“我真希望我是木頭。”變成木頭至少不會這么痛。
“謝謝你。”萬騎長突如其來的對我道謝。
我看見筑船者和他身旁的戰士在為我們劃船時,才知道萬騎長的謝謝是針對誰。
“你也要做這樣的事情嗎?”我蜷縮在船上,不小心問出了口,我的思想還停留在我的環境中,難道這樣的勞苦的工作,不是奴隸來做的?
“吃水的工具和吃血的工具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制造者。”
筑船者勻速的劃著船,這讓我感到惶恐,感覺是皇后為了宴請我,而到戶外親自劈柴那樣讓我無所適從。
我寧愿呆在他的水牢,都不想受到這樣的禮遇。
“鍛造刀斧的鐵匠,不一定都上過戰場,但是筑船者,必須懂得航海。”我回避了他再一次投過來的笑容,聽到一句:“孤島生存法則,身兼多職。”
我翻過身,側臥著敲響萬騎長的鎧甲,“萬騎長——”我聲音小聲得像在說唇語。
“怎么。”
該死——回答這么大聲,我說悄悄話的意義在哪里?
“你說他會不會就是......”
“在有旁觀者在場的地方說暗語是不禮貌的,說出來。”
“我......”
“除了過多的聰明之外,我相信你的品格,說出來,我相信不會對他們有冒犯,也不會觸怒他們,對吧,榮譽的戰士們。”
萬騎長,你也要確定下場合啊,你看現在的船上,有那一塊木板屬于你?
“你認為我是誰?”原來筑船者聽見了我的聲音。
“你是不是孤島之王?”
他和他身旁的戰士都大笑了起來,這個笑聲,是驚擾山林野獸的投石,有種萬獅咆哮的壯美。
“你過來看看。”
我想萬騎長的那一拳已經把我的腦子砸壞,屬于人類的那一部分的思考方式所剩無幾,而現在的我,是供筑船者修筑的木頭,疼痛的感覺離開了,但是我還是縮在船上,不得動彈。
“你可以自己過來確認下。”
筑船者在劃船的間隙向我招了招手。
良木就該隨波逐流——我感覺和得到功勛相比,把我的脊梁作為龍骨更讓我感覺榮譽。
“坐下。”
我面對著筑船者坐了下來。
“看著我的眼睛。”
我盯著他的眼睛。
“看到什么?”
“眼睛。”
“還有呢?”
“眼睛中丑陋,需要雕琢的我。”
“我的眼睛是什么顏色?”
這個眼睛里有的,是覆蓋在大地上的海,海上的一舟獨行后,是千帆的隨行,他們在海面蕩起溫柔的波浪,從夜到晚,從古自今。
他們從日出的地方起航,駛進永恒的落日中。
每一次落日,每一次潮漲,船上都不是相同的人,但是木船都是一樣的,日出時,這些船散發著春天的綠意,當太陽走到天空的中心,有些船還長出了搖擺的枝葉,黃昏時,木船的黃葉鋪滿了大海。
它們在層層疊疊的葉海中漂泊,有種無根的木和無風的葉因為孤獨而結合的詩意。
它們從大海流入了大河,從大河駛入了溪流。
太陽疲憊了,沒有多大的光芒,太陽已經沒有力氣升空,半垂在了溪流的盡頭。
木船也老了,它的木板一塊塊的脫離船支,上面的人也再也沒有了駕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平和的抓了一把又一把的黃葉,鋪滿了全身,他們把隨手拿住的木板安詳而滿足的抱住。
他們的生命和船是一體的,船累了,他們就累了,當船走向了終點,他們也走向了終點。
當死亡成為了常態,告別會比出生更加宏大。
葉海開始燃燒,飛卷的氣浪掀起了黃葉,燃燒的黃葉點燃了云。
當灰燼沉入了海。
木船仍然在海中行舟。
它的船中沒有的乘客,乘客在火焰的盤旋中奔騰到了云朵中,大地上,弄臟了戀人耳朵上的白花,做弄起沉睡者的噴嚏。
它成為了灰色的木燼,它的形狀一點點的下沉。
它們消失了,也停止了,那個地方一片灰白。
一片凝固著的灰白。
這個灰白的地方不屬于天與地與海,也不存在于現實和夢境。
它們就在那里,那是灰白的船冢。
沒有悲傷,因為下一次日出,它們又會出現在海洋中,更沒有必要喜悅,下一次日落,它們仍然會回到這里。
筑船者問我,他的眼睛是什么顏色。
我看到了灰色,還看到了灰色的原因。
但是我回答不了,我看見的所有場景,就是這個灰眸該有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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