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鄉遇故友（一）

　　明天就要到達東京了，在船上搖晃了兩個多月的福爾曼和張家衛正坐在一起看著進出東京港的輪渡表，找去天津的航班。這時，藤原秀樹走了過來，非常紳士的用日語說道:“福爾曼先生，張家衛先生，我非常榮幸的代表大日本帝國陸軍，邀請兩位，隨同德國軍官考察團參觀帝國的陸軍大學，帝國的陸軍士官學校以及帝國的一些兵工企業，讓二位也一起感受一下帝國的軍威和先進的軍事技術。我已為二位在德國軍官考察團下榻的大和旅館訂下了房間。”
　　福爾曼向張家衛這邊側過身來，想給他翻譯一下。
　　藤原秀樹擺擺手，制止了他。顯然，他知道張家衛能夠聽懂他說的日語，對著張家衛說道“張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在柏林大學的同室好友中村正雄-中村君將來東京港為您接風洗塵，并和你再續同窗之誼。告辭！”說完，不等二人回答，淺淺地鞠了一躬，轉身就向外走。
　　福爾曼和張家衛站起來相送。福爾曼轉過頭看著張家衛“你會說日語？”張家衛點點頭回答道:“說的不好，但能聽明白。畢竟缺少練習的機會。不像你有那么多的練習機會。”
　　“你不如說我有六年被俘在日本的經歷。現在看來，藤原秀樹對你進行了一番調查。”
　　張家衛感到非常的疑惑“他調查我干什么？再說，他就是一個武官助理，會有那么大的能力，調查一個像我這樣的小百姓？”
　　福爾曼沒有正面回答張家衛的問題。“各國使館的武官，本來就是為了收集軍事情報的。看來這個藤原秀樹，一點都不簡單，今后我們要對這個人多加提防。”福爾曼既像是對張家衛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對自己說。
　　福爾曼和張家衛原計劃到東京后，擇機另轉乘輪船到天津，然后去奉天。因為二人并不是德軍觀察團的成員，不在日本陸軍邀請之列。然而，讓二人沒有想到的是，藤原秀樹在二人下船前一天通知二人，如果愿意，可以隨軍官團參觀軍工企業，軍官學校及觀看一場為軍官團準備的軍事演習。至于軍官團和日軍方高層人士的會晤，理當不能參加。
　　考慮到福爾曼有毛瑟廠東亞事務代表人的身份，福爾曼在邀請之列還可以說得過去。可是張家衛，一個剛被毛瑟廠雇傭的年輕員工，而且還是一個中國人，這一點讓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日本作為一個快速崛起的東亞小國，想必也有一些過人之處。福爾曼想看看這十年來日本的發展變化，張家衛也想多了解一些日本的情況，另外也想多一些時間能夠去看一看自己的堂弟張家鵬。所以二人都欣然接受了藤原秀樹的邀請。
　　中村正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在日本人看來是標準身高的日本人，可在張家衛的眼里，他實在是有些矮，甚至都沒有德國的初中學生高。
　　當身著便裝的張家衛和福爾曼夾在一隊身著德國軍裝的考察團員中，還沒有走下船梯，中村正雄就已經看到了他們，大呼小叫的跳著揮舞著雙臂。
　　中村正雄快速跑上前抱住了張家衛。福爾曼當然知道兩個人是久別重逢的同室好友，可不知底細的其他人看見都很詫異，由于兩人的身高差異，被別人看來就是小個子的中村正雄人一下子投入到大個子的張家衛的懷中，讓人無法搞清二人是什么關系。
　　作過簡單的介紹后，在中村正雄的幫助下，兩人辦好了提取貨物的諸多手續，將隨船來的貨物，暫時放在碼頭上一家德資公司的倉庫里。
　　在中村正雄的堅持下，三人座在當地有名氣的一家魚生店里。
　　中村正雄說道:“一別兩年了。張君，你的日語說的還是很好的。”
　　張家衛說道:“你要是真的這么說，那就說明我的日語說的還不好。”
　　福爾曼和中村正雄都表示想聽聽張家衛的高論。
　　“當我很小剛到德國學習德語的時候，老師和周圍的鄰居同學都說我的德語說得非常好，可當我上大學長大了以后就再也聽不到這種夸獎了。是我的德語退步了嗎？顯然不是。而是我的德語已經跟他們說的是一樣的。中村君，就像你的朋友家人會夸你的日語說的很好嗎？是一樣的道理。”
　　中村正雄和福爾曼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
　　張家衛提議三人用日語進行交流，好抓住自己不多的這種練習日語的機會。
　　三人邊喝著日本的清酒，中村正雄邊給二人講解一些日本的飲食文化。張家衛問道:“中村君，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坐這班輪船到東京的？”
　　“十天以前，有個人來向我詢問你的一些事情，我就把我們倆在學校的經過跟他講了。從他那，我知道你是坐這班船來的。”
　　張家衛心中暗想，這個藤原秀樹真的在自己身上下了一些功夫。
　　“那你也給我講講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好嗎？”福爾曼也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
　　中村正雄端起酒杯敬了二人一下，喝了一口清酒，眼中充滿了感激的神色看著張家衛，說道:“我記得那是我到柏林大學報到的第一天。當時歐洲的黃禍論甚囂塵上，在校園有幾個人高馬大的白人學生揪住我就要圍毆我。我當時真的很害怕，別說是幾個，就是一個我也打不過他。就在這個時候，是張君出手幫我解了圍。”
　　“當時我看見幾個白人學生在欺負一個與我一樣的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我還以為是一個中國的留學生呢。”張家衛插嘴道。
　　“那一屆，亞洲人在柏林大學留學的很少，張君就和我住在同一間宿舍，他學的是機械，我學的是建筑。開始的時候，張君因為我，沒少跟白人學生打架，雖然張君武功高強，可是他更多精力要照顧我，難免也會挨上幾拳。后來白人學生和我們打架總是吃虧，就不敢再欺負我了。可以說，張君在四年留學生活當中，充當了我的私人保鏢。要是沒有張君的關照，我能不能在柏林讀完大學，也都不一定。來，張君，我敬你一杯，表示我對你的感謝。”
　　福爾曼插話問道:“家衛，以你的功夫，和幾個大學生打架還會吃虧嗎？”
　　“我跟家父練的是八極拳，八極拳屬于短打拳法，其動作普遍追求剛猛、樸實無華且發力迅猛的風格。在技擊手法上講求寸截寸拿、硬打硬開。真正具有一般所述挨、幫、擠、靠、崩、撼之特點。八極拳發力于腳跟，行于腰際，貫手指尖，故暴發力極大、極富有技擊之特色，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之勢。找書苑 ｗww.zhaoshuyｕａn．cｏm 因此八極拳在中國傳統武術界素有“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之說。八極拳的發力以“剛猛暴烈，崩撼突擊”“動如繃弓，發若炸雷”為特色，出手就容易傷人，我要是用功夫把同學打傷了，家父饒不了我。”
　　中村正雄接著說:“留學回來后，我就進了我叔叔中村資和平的建筑株式會社。對了，張君，過兩天我就要到滿洲去，我們承攬了幾個滿洲鐵路建設的合同，到時我一定會到府上進行登門拜訪。”
　　到告別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日本清酒的原因，張家衛說的日語可是有些漸流利。
　　京都的大和旅館外表是一座歐洲巴洛克式的建筑，坐落在滿是櫻花樹的山丘下，內部裝潢確是日式風格，典雅中不失華貴。
　　第三天的早飯后，由于軍官團需要出席政府事務性活動，兩人只好留在賓館里。
　　地處溫帶海洋性氣候的日本，6月末的天氣并不是很熱，兩人在賓館院子里喝著咖啡，張家衛還像在船上一樣，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向福爾曼問一些從戰略到戰術等等自己能夠想到的問題。
　　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到桌子邊上，看著張家衛，猶豫地用中文詢問:“請問你是張家衛嗎？”在這個年輕人走向自己的時候，張家衛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人。當聽見到他用中文尋詢問自己的時候，瞬間想了起來“你是家鵬！”
　　“對，是我。哥，我們一別已經10年了。我都不敢相認了。”張家鵬激動的都有些熱淚盈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