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比土匪還狠（一）

　　張家衛把眾人招集到一起，說道:“我們駕車走沙嶺，胡臺，大民屯到新民，然后轉道去黑山，北鎮到錦州。趙大哥，金兄弟，你倆都會開車嗎？”
　　炮兵連長趙長吉說道:“我們旅的炮營，有那種車拉重炮，我開過重型卡車。”
　　金志揚也說道:“我在兵工廠就是開這種車拉炮去檢查的，我也會開。”
　　張家衛點點頭，說道:“那太好了。我開那輛轎車，你們幾位女的都在我車上擠一擠。趙大哥開第二輛車，金兄弟開第三輛。二哥，你和金兄弟在一輛車上，必要的時候負責斷后。在路上，如果碰到日軍的關卡，就說是，日僑青年會應征替關東軍送軍需的，我和金兄弟會說日語，冒充日本人。時刻要做好戰斗準備，不到萬不得已，沿途不要開槍。我們這一行主要是把軍火送到錦州，把人員送到關內。”
　　眾人一聽，張家衛把最危險的頭和尾，留給了自己和二哥張家義，但是這里面只有張家衛和金志揚會說日語，這么安排也的確是最優的方案。
　　張家義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建議還是走盛京御路，過永安橋，走老邊屯，到巨流河，經過白旗堡，轉到小黑山，進入廣寧，再進入錦州。這是一條最近的路，而且，只是擦邊過了新民縣一部分，沒有經過新民縣城，因為現在新民縣情況不明，原先只有關東軍的鐵路警備隊，918后，日本人是否增派了野戰部隊，不清楚。這條路更安全一些。”
　　張家衛對于沈陽的周圍肯定沒有張家義熟悉，趙長吉也同意張家義的路線。最后大家一致同意走張家義定的路線。至于出發時間，張家衛認為，即刻出發。就這樣，大白天開著三輛車組成的一個小車隊，明目張膽的出發了。
　　可能是日軍兵力不足的原因，張家衛一行還算比較順利出了沈陽城。中午時分，張家衛在白旗堡外圍，找到了一家離公路有100米左右的一家偏僻還有些破舊的大車店。張家衛之所以選擇這家大車店，是因為坐在大車店能夠看到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后面就是已收割完的水稻田，有任何目標出現都可以發現。大車店院子前面有左右各一條小路與公路相連，院子是用幾條破木頭圍成的一米高的柵欄圍著，這對于卡車來說，幾乎是沒有。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腰間系著已經看不出本色的圍裙，站在敞著門的房屋門口，招呼著正在把車停在院子里的眾人。張家衛率先跟隨那人走進了屋內。只見屋內正中間擺放著六張方桌，房屋的后墻有一個掛著門簾的小門，通向灶間，緊挨著灶間門的是一排柜臺。靠近里面那一排正中間的桌子有三個客商模樣的人占據著，離通向灶房最近的一張桌有一個身穿馬褂長像略顯斯文的中年人占用。張家衛一行只好坐在房間把頭的兩張桌，五個女孩坐在里面把頭的一張，四個男的坐在外面把頭的一張，把挨著門口的兩張桌子空了出來。
　　張家衛借上茅房的機會，觀察了一下整個大車店，發現后廚居然只有一個十七八歲干活比較麻利的大姑娘，看來這是一間很普通的父女相依為命的大車店。
　　小店兒雖然不大，上菜的速度卻還是很快。可能是因為準備的比較充分，而客人確很少的緣故。
　　就在眾人簡單吃了一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輛懸掛著日本膏藥旗的日本軍用卡車從公路上沿著小路，開進了大車店的院子。眾人不免有些緊張。就在大家都注意那輛日本卡車的時候，張家衛卻觀察了一下那兩桌客人。那個單人的也和他們一樣有些緊張，那三個人一桌的，不僅沒有緊張，反而顯得有些放松下來，尤其是兩邊的那兩個年輕一些的臉上泛有喜色。
　　小店那個五十多歲的店老板，一路小跑的跑到院子中去招呼那些正在下車的日本士兵。
　　張家衛隔著飯店的窗戶看見，其中一個胳膊上帶著日本憲兵標志全副武裝的日本士兵從車廂跳了下來，在副駕駛的位置，好像在聽一個人訓示，然后只見他點了點頭，把店老板用槍逼到了一邊，端著38式步槍小心翼翼的向房屋走來，卡車駕駛樓的上面，可以看見一個日本士兵，架著機槍瞄準著這邊。張家衛小聲告訴大家不要輕舉妄動。
　　那個日本憲兵，端著槍進屋左右看了看，又走到了后廚，嚇得后廚那個姑娘，一聲尖叫，坐在房屋中的這些吃飯的人，都能夠聽見，也都能感覺到那個姑娘所受到的驚恐。但馬上那個日本憲兵從廚房轉了一圈出來，走到房屋的門口，向卡車上的日本兵擺了擺手。在這個過程中，最小的張佳珍嚇的也是全身簌簌發抖，臉色蒼白。
　　張家衛這時看到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來了一個30歲左右滿臉胡茬腰里別著南部十四式手槍掛軍刀的日本憲兵中尉，從車廂上又跳下來兩個拿著長槍的日本憲兵，駕駛員也拿槍下來了。可讓張家衛奇怪的是，下來的這些日本憲兵有兩個拿槍對著車廂。車廂頂上那個機槍兵，在車廂上連踢帶打，連呼帶罵，陸續推下來七個被反綁著雙手的東北軍士兵，也不管他們是否摔傷，跌倒。然后他也跳下了汽車。一個日本日本憲兵中尉，加上五個日本憲兵，押著七個東北軍士兵，進了房屋。其中一個，從身上的東北軍軍銜看，還是一個少校。
　　日本憲兵中尉進屋后用充滿蔑視的眼神掃視了一圈，挑了靠外面那排中間靠門的桌子大馬金刀地面向眾人坐下，又讓那五個日本憲兵把七個抓住的東北軍士兵每隔一米左右的距離靠在墻角蹲下，并指派了一名日本憲兵，負責看管那些俘虜。
　　一切安排妥當后，日本中尉才招呼除了那名負責看管的憲兵外其余四個憲兵坐下。卻把長槍都放在了另外一張空閑的桌子上。張家衛發現這個日本憲兵中衛尉還是很小心謹慎的，自己說選的位置也是很好，從他自己的位置看，店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在眼里，而且自己離門是最近的，一旦有意外發生，逃離也是最快的。
　　這時大車店老板才戰戰兢兢的邊擦桌子邊問日本憲兵吃些什么？可是日本兵說了半天，大車店老板也沒有明白。
　　憲兵中尉顯然已經不耐煩了，一把推開了大車店老板，對著第一個進來的日本憲兵說道:“小林，你到后廚看，有什么好吃的都給拿來。吃飽了，我們還要立刻把這些支那士兵送到沈陽去。”
　　那個叫小林的士兵立刻站起，跑進后廚。之后，就從廚房傳來了翻箱倒柜，碗碟打碎的聲音。一會兒，他就托著一個大食盤，上面裝著兩只燒雞，一大盤豬頭肉，還有一個大肘子。小林把這些東西放在桌子上，又與日本中尉耳語幾句，笑嘻嘻的又進了廚房。小林再出來的時候，左手拎著兩壇酒，右手拿了六七個飯碗，一屁股坐在了憲兵中衛的對面，這幾個日本兵就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起來。
　　大車店的廳堂里只能聽到六個日本鬼子大吃大喝高聲喧嘩的聲音。那三個客商當中，兩個比較年輕一些的似乎是想站起來說什么，卻被年長一些的那個人給制止了。張家衛用眼睛仔細觀察著一切。
　　也許是周圍中國人的沉默，更加刺激了日本兵，他們七嘴八舌地用日語說道“要不是隊長讓我們繞道白旗堡警察所帶上這幾個支那兵，我們現在已經應該在沈陽城喝酒了。”“我聽說29聯隊那些家伙在沈陽城可是搶到了不少好東西，個個都發財了。光搶東北官銀號就搶到了不少黃金和大洋。”“我也聽說了，本莊繁司令官把東北軍司令張學良的大帥府都給抄了。光那些，古董寶貝就裝了好幾大卡車。”“是的，是的，我也聽說，還有不少29聯隊的官佐進到沈陽的皇宮里的，看見喜歡的就拿什么。”“那是當然，換了我，我也會呢。那可是很值錢的。等我退役了，就可以回日本娶老婆了。”“不像我們在這個窮鄉僻壤，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搶不到。”
　　張家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認真的聽著這些強盜，厚顏無恥地說著到別人家搶東西就像拿自己的東西一樣;金志揚卻是越聽越氣憤，要不是張家衛壓著，可能就要爆發了。張家衛不想節外生枝，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武器彈藥安全送到錦州。
　　兩壺酒下肚，那些日本兵的話也多了。突然，那個叫小林的日本兵對憲兵中尉說道:“前輩，時間還早，只要我們在天黑之前把這幾個支那兵送交沈陽的憲兵隊就行，要不我們也樂一樂？”
　　憲兵中尉瞪著一雙小眼睛，一聽小林這么說，立即也來了精神，說道:“小林君，你有什么好辦法？”
　　小林轉著一雙色眼，看向了五位姑娘。憲兵中尉順著小林的目光，看著五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猶豫了片刻，說道:“這要是被上級知道了，我們可能都會被發配到野戰部隊去，或者還會有更嚴厲的措施。”
　　“想要別人不知道那還不容易，我們樂完了，把這里的人全部殺掉，把房子燒掉，回去就說有支那軍營救，俘虜都死于交戰中，我們也省得再往沈陽跑了。”小林陰狠地說道。
　　張家衛聽到這里，用手抓住金志揚的手，不讓他有任何反應。金志揚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家衛，這時張家義和趙長吉也知道有什么事情要發生，肯定與那些日本兵有關，看見張家衛的手指在桌子上搖了搖，兩人暫時只好不作聲。張家衛卻偷偷看那三個客商和那個單人的反應。
　　與此同時，有一個年輕的東北軍戰俘好像也聽懂了日本兵之間的談話，剛“啊，啊”叫了兩聲，還沒等把日本兵要實施的屠殺計劃說出來，就被那個負責看管的憲兵抓起一塊破麻布塞在了嘴里。那個憲兵中尉說道:“我們都把這個支那兵會說日語的事情都給忘了。”他說完又轉回頭看了看這幾桌還在就餐的中國人，見他們都還是很茫然的吃飯，知道他們沒有聽懂。接著說“那我們先吃飯，吃的酒足飯飽了，我們就樂和樂和。”然后就大聲的獰笑著，在他的眼里邊，那些中國人就像獵物一樣。找書苑wwｗ.zhaoｓｈuyuan.ｃom
　　張家衛看到那個單個的中國人，也一直在小心地觀察著這一切，但是，卻是很茫然，沒有表現出有危險即將發生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聽懂日語。
　　那三個客商則表現的既興奮又有些焦慮，還有些聽之任之的意思。
　　那個被堵上嘴的東北軍士兵，眼睛露出了驚恐絕望的神情，無力的癱坐在墻角。
　　那個叫小林的繼續說道:“你們看那些支那士兵，像不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你們再看那些還在吃飯的中國人，想必在中國也是大戶人家，你們沒看到外邊還停著轎車和卡車嗎？在日本，我就是一個農民，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想都不敢想。可是你們想一想，一會兒我們就要享受那些花姑娘，現在我都興奮了。對了，前輩，后廚還有一位花姑娘，長的也是非常好看。那么，我們是先殺了這些男的呢？還是，讓這些男的在旁邊看著我們享受這些花姑娘呢？就算我們讓他們看，他們為了自己活命也不敢反抗。”其他的幾個日本兵也隨聲附和，并開始用一雙雙色眼，瞄著五位姑娘。
　　五位姑娘也感到了日本兵的不懷好意，都焦急地看著張家衛他們。
　　張家衛看著趙長吉，用手指蘸上茶水在桌面上寫道:動起手來，趙大哥，看住那三個客商，以防萬一。
　　趙長吉也用同樣的方法寫道:日本人？
　　張家衛寫道:不確定。趙長吉點頭示意已經明白。
　　張家衛看向金志揚寫道:看住那個單人。
　　然而金志揚卻寫道:我不會打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