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牛刀小試（一）

　　張家衛、金志揚和陳鐵男坐在車里看著張甲洲順利的通過了日本憲兵的檢查進了車站。
　　張家衛讓金志揚開到奉海站。陳鐵男不好意思的說道:“家衛，能不能讓我過過車癮？我還沒開過這么好的車呢！”
　　張家衛驚喜地問道:“你也會開車？”
　　陳鐵男說道:“在滿鐵醫院，那些日本人總是欺負我，總安排我晚上值夜班，有的時候就要開救護車出診，日本司機要是
　　沒來的話，我就又是醫生又是司機。”
　　陳鐵男見張家衛沒有馬上回答自己，更加的發窘，剛要說些什么。張家衛打斷了他，說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在沈陽這段時間，你不要輕易露面了。這里，距離滿鐵醫院太近了，萬一讓認識你的日本人看到你，就麻煩了。”接著，讓金志揚下車坐到后排，陳鐵男從車內擠到駕駛位，向奉海站開去。
　　金志揚和張家衛現在才發現，陳鐵男開車的水平相當好。金志揚說道:“鐵男，沒想到啊！你開車是又快又好，而且沈陽的路還熟悉。”就連張家衛在心中也不得不承認。
　　陳鐵男被人一夸，也有些小得意，說道:“你們可別忘了我是開救護車的。車要是開不穩的話，會加重病人的病情;開太慢的話，病人就會有危險，所以就要求我們對路線要特別熟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說了一句:“真是世事難料，以前我是為了救人，現在我卻是為了殺人！”
　　張家衛說道:“以前你救人，是救那些得病的人。現在你殺人，是殺那些日本侵略者和漢奸賣國賊，是為了救自己救更多的中國人。”
　　到了奉海站，張家衛依然讓車在距離倉庫還有30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三人在車內把倉庫附近認真的觀察了十多分鐘。
　　張家衛看到金志揚有些不耐煩了，回頭對著金志揚說道:“我們此行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重機槍子彈送到錦州前線。至于你和我的生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任務完成。任務沒有完成，就算多殺了幾個日本兵，意義也不大。”
　　張家衛的一席話，讓陳鐵男和金志揚陷入了沉思。
　　張家衛確認沒有什么值得懷疑，說道:“金志揚隨我過去，鐵男看我信號再開車過去。檢查一下武器！”
　　兩人檢查完槍支，別在衣服下，下車慢慢向庫房走去。路上有兩個穿著油漬麻花破棉襖的中國檢修機車的工人，看著身穿呢子大衣頭戴禮帽器宇不凡的二人，都有意躲著走了。
　　二人打開鎖，合力把已經有些生銹的大門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入陰冷的倉庫，轉身又把門關閉上。
　　金志揚劃著一根火柴，找到開關，把燈打開。
　　在昏暗的燈光下，張家衛見倉庫內也如當初一樣，地上的灰塵沒有腳印，又聽了聽門外的動靜，才放心地對金志揚輕聲說道:“我們找找看，有多少我們要的。”
　　金志揚打開隨身攜帶的手電，看著包裝箱上的貨號，反復找，只找到了40箱11.43毫米的子彈。
　　金志揚說道:“每箱350發，總共有一萬四千發。”
　　張家衛在心里計算著:每箱大約17公斤，40箱就是680公斤。如果去掉外包裝木箱的話，雖然能輕些，轎車也不能一次運走，看來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張家衛出來擺手讓陳鐵男把車開進倉庫，在車內的座位下放了十五只去掉了木箱的步槍，用車內給發動機保溫的破棉套蓋上。在車的后備箱，又放了6箱79步槍彈。在副駕的座位下也放了一箱。
　　張家衛在車外圍著車轉了一圈，確信如果沒有碰到檢查，路過的行人是不能從窗外發現車里的秘密。
　　三人把倉庫重新鎖好，于中午前回到大伯家。把車直接停在了院子里。
　　四人暫時把槍支彈藥放在東廂房。
　　陳鐵男說道:“家衛，進門時我看了一眼油表，汽車已經沒有油了。”
　　張家衛沒有吱聲，只是點點頭。其實，他在心里一直在計算，從錦州到沈陽就已經剩不下多少。所以，才急著找家鵬的。
　　吃過午飯，張家衛一個人來到離皇城不遠的志誠銀行，找到了當經理的鞏天民。
　　鞏天民把張家衛讓進經理室，關上門，說道:“家衛，你不是進關里了嗎？你怎么又回來了？”
　　張家衛說道:“現在黃顯聲在錦州組織抗日義勇軍，但是槍彈奇缺。我這次回來，是想把放在我倉庫里的武器彈藥和藥品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處理掉。”
　　鞏天民說道:“你想到什么辦法了嗎？”
　　張家衛說道:“首先要搞到卡車，汽油我已經讓張家鵬去搞，還有一事，就是大筆款項如何匯出東北？”
　　鞏天民說道:“帶不走的藥品，你可以把它放在劉仲宜的同仁診所。匯款，你可以在匯豐，花旗等外國銀行的沈陽分行向關內的分行匯。至于卡車嗎……不太好辦。”
　　張家衛說道:“我觀察，沈陽城內的日本兵也并不是很多。”
　　鞏天民說道:“我打聽到是這樣的:現在黑龍江的馬占山和哈爾濱的東北軍都已經受到了重創，都向北蘇聯邊境撤退了，已經不能對日軍造成威脅。日軍第二師團也就是多門師團主力正從黑龍江向錦州調動，接替第二師團的原駐扎在沈陽的朝鮮第二十師團的主力也在離開沈陽向錦州運動，還有第八旅團。所以現在沈陽是內松外緊。日軍正在準備向錦州攻擊。沈陽市內所有能動的卡車，都被日軍征集了，來彌補他們運力的不足。”
　　張家衛說道:“天民，現在錦州的義勇軍什么都缺，我想借這次機會從在沈陽的日本人和漢奸當中搞點錢，匯到天津。國民中央政府是一分錢也沒給義勇軍，全靠在北平的東北后援會支撐，義勇軍這一民間武裝還不知道會堅持多長時間呢。人，可以堅持。可槍、炮沒有子彈、炮彈就不能殺敵，就是一堆廢鐵，它們可堅持不了。”
　　鞏天民笑著說道:“我才聽明白，你是想用特殊手段，在敵人那里搞點錢，匯到關內去。這個忙我可以幫。”遲疑了一下，接著問道:“可我就不明白了，少帥幾十萬軍隊，乘著日本關東軍兵力空虛，調回東北，和黑龍江吉林的東北軍南北夾擊日軍，未必不可以一搏。連我這個沒當過兵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可少帥為什么不這么做？”
　　張家衛說道:“你聽過李頓調查團嗎？”
　　鞏天民搖了搖頭。
　　張家衛給他解釋道:“918后，中央政府和少帥不想…哦……不對，應該是不敢，把戰爭擴大化，下令東北軍不抵抗。把希望寄托在國際聯盟來主持公道，希望在國際聯盟的壓力下，讓日本人退兵。現在已經上訴到國際聯盟。國際聯盟已經準備派出以英國爵士李頓為首的調查團，到東北來調查918事變的真相。”
　　鞏天民略有所悟地說道:“原來是這樣，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把希望寄托在西方國家身上，這也太天真了吧？！不過，日本的謊言還是要揭穿的，還是應該把918的真相，告之全世界。”
　　張家衛說道:“不過我想，并不會那么容易的辦到。調查團真要來了，九一八事件真相的材料的真實性如何讓他們相信？到時候恐怕連調查團的面都見不到。”
　　鞏天民沒有再接這一話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家衛，沒有卡車，救護車可以嗎？”見張家衛沒有回應，就接著說:“我知道劉仲宜的診所那兒有一輛損壞不是很嚴重的救護車，有幾個件找不著，就一直趴窩車庫里。日軍見是壞車，他們也沒有配件，就算了，連登記都沒有。”
　　張家衛說道:“那我們又如何找到配件？”
　　鞏天民說道:“你有時間去看看，缺什么件，我通過朋友在各大醫院，醫學院報廢的救護車當中看看能不能拆下來，拼出一輛來。不過修車可得需要你自己去修。我想對一個柏林大學機械專業的畢業生，應該不會是什么問題吧。”
　　張家衛表示，可以試一試，總比沒有車要強。
　　最后，張家衛說道:“天民，你幫我準備好600大洋，我要用，就來取。”
　　鞏天民笑道:“你以為，我當個銀行經理就是大富翁了？一張口就是六百大洋。好！我給你備著。不過，現在的民族資本真的很難過。你知道，我們許多錢莊和中小銀行本錢少，以前都是從東北官銀號借入資金再放貸款的。918后，沈陽許多有錢人都跑到關內去了，工廠和商店都倒閉了，導致許多放出去的錢收不回來。日本關東軍接手了東北官銀號，錢莊借入的錢是要還的。這一段時間許多錢莊還不上，就倒閉了，有的家破人亡。現在日本又把銀行的資本金提高了，就是想把民族資本全部擠垮，好壟斷東北的金融市場。我已經和晉商的五家錢莊合起來，把志誠銀行的資本金提高，在千代田蓋新的營業樓。所以處處都是需要錢的。”
　　張家衛并不清楚壟斷資本對一個國家一個地區的危害性，找書苑 www.zｈaoｓhuyuan.ｃom 笑著說:“不要我一向你借錢，你就哭窮。”但心里邊知道，鞏天民是一個憂國憂民的人，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犧牲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他現在這么做，一定是為了國家的利益，為了民族的利益。
　　最后二人約定明天下午去看車。
　　張家衛下樓用銀行大廳里的公總電話給張家鵬打了一個電話，說是汽車一點兒汽油也沒有了。這回，張家鵬倒是比較爽快，說是一會兒給送到一些，先用著。
　　張家衛告別鞏天民，急忙回到大伯家，等著張家鵬。
　　張家衛回到大伯家，不大一會兒工夫，就聽到院外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張家衛出了院門，伸手接過已經下車了的張家鵬遞過來的油桶，說道:“這個也就二十多升，也太少了。”
　　張家鵬見三哥張家衛也沒有讓他進院的意思，但也不生氣，說道:“你以為現在拿錢就能買到的嗎？我都說了，你先用著。也就是你，老熊我。就算是一些日本人，也得給我點面子。”
　　張家衛聽了這話，臉色放了下來，說道:“家鵬，你不愿意當兵打仗也就算了。但是如果讓我知道，你做了禍害中國人的事，可別怪哥哥翻臉不認人。”
　　張家鵬連忙說道:“哥，你放心，我就是膽子小點，只是想多掙點錢。至于沒良心的事，我還不會做。日本人給我面子，也是看我在日軍中有許多同學而已。”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已經坐上了汽車，又伸出腦袋說道:“過兩天我再給你多弄點汽油來。”就把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