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摧毀毒巢 （一）

　　一身西服外披大衣，頭戴禮帽，鼻子上架著金絲邊眼鏡的張家衛領著穿長袍馬褂的頭戴氈帽的包鐵山走進了宏濟善堂的小樓。
　　這是一座木制兩層日式小樓，一樓一進門，正對樓梯，右側是門衛室，里面有兩個浪人模樣的人在喝茶閑聊，桌子上有一個電話機，門衛室里面還有一個套間，應該是門衛睡覺的地方，張家衛看不到。不過，根據走廊的長度來看，里間應該比門衛室要大。門衛室的走廊對面是兩間庫房，房門上寫著庫房重地。左側走廊南北相對各兩間，共四間，南側兩間依次是一課，二課，北側是一間比較大一些的會客室。二人進來時，已經有九個人，分成四伙在會客室等候。看面相就知道，一個個都不是好鳥。
　　坐等了一會兒，張家衛見左右沒有人注意他，自己就順著樓梯上了二樓。二樓與一樓的布局是相同的，只是在一樓門廳的位置又多了一間會議室。有兩間課長室，一間財務室，一間會長室，還有一個辦公室和一個小一些的會客室。只有走廊盡頭財務室的門是薄鐵皮的，卻是開著明鎖鼻子，房門開著，顯然有人在內。
　　張家衛仔細聽了聽，其他房間好像沒有人辦公，轉身下到一樓。
　　又等了一會兒，窗戶外面的天氣已經黑了下來。一個四十左右歲的日本人，送走了前面兩個客人后，才來招呼最后的客戶:張家衛和包鐵山。
　　張家衛淺淺的躹了一躬，用日語說道:“本人中山一夫，這是我的一個山東的朋友，他想在你這購買一些福壽膏。請多關照！”
　　忙碌了一天的平谷太郎憑直覺感到這兩個人與那些鴉片販子不同，有可能是大客戶，一想到大筆的獎金，本已有些疲憊的身體又像打了雞血一般。918事變后，由于交通的中斷，中國內地的大筆生意受到了影響。可是關東軍卻不斷給加碼，就像是永遠喂不飽的怪獸，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真恨不得自己拿刀直接搶這些鴉片販子，反正殺幾個支那人也沒有什么事。想歸想，可自己沒有那個膽子，還是工作吧，只要支那人吸鴉片的人越多，自己也能掙得越多。
　　當下堆起了笑臉，說道:“中山君，本人平谷太郎，是這里的一課干事…長，你的中國朋友要買多少福壽膏呢？”他有意把那個“長”字說得很重。
　　張家衛剛要裝模作樣的給包鐵山翻譯，那個平谷太郎卻直接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又給包鐵山說了一遍，也許是怕張家衛從中不如實翻譯影響了自己的生意，因為真正的買家都是支那人，日本人想買，他也不敢賣，那是要坐牢的。
　　一談到鴉片，包鐵山可比張家衛強太多了，反正就是扔山撇海，唬得平谷太郎立馬就斷定碰上大客戶了。
　　最后，包鐵山拿出一包頂級的云土，問是否可以兌換福壽膏？
　　平谷太郎知道，東北許多有錢人更愿意買純度高的云土，福壽膏只是賣給沒錢的癮君子，可現在由于打仗，鐵路的中斷，頂級的云土是越來越不好搞了，就連宏濟善堂的存貨也不多，如果客戶愿意兌換，當然是求之不得。
　　包鐵山又說道:“平谷先生，你也知道，現在火車在錦州就斷了，陸路運輸又有許多日軍的檢查站，不知平谷先生能否幫我們擺平？”
　　平谷太郎略顯得意的說道:“只要你持有我們會社通行證，有日本駐軍的地方，包括華北駐軍，一概放行，渤海灣也可以。當然嘍，中國軍隊的地方還需要包先生，你自己去打通。”
　　包鐵山說道:“我這次來只是探探路，聽說你們這兒的福壽膏比較便宜，我們也是想把云南的云土送到關外，再把關外的福壽膏帶回中原。至于差價，我是否可以把現金帶回去？”
　　平谷太郎說道:“包先生，你所說的易貨方式沒有問題，差價款嗎？你可以在我們這兒記賬。當然嘍，你如果一定要現金的話，隨時都可以。”
　　包鐵山故意抬頭看了看裝修不是很豪華的房間，說道:“平谷先生，您的話說的是不是太大了？”
　　平谷太郎也明白包鐵山的意思，說道:“這一點請包先生放心。實話跟你說，我們宏濟善堂就是關東軍的產業，你與我們做生意，就是在與關東軍做生意，這可是許多生意人夢寐以求的。”
　　包鐵山見張家衛在給自己使眼色，就說道:“我這有一包云土樣品，你們給做個價，如果價格公道，我們再往下談。”
　　平谷太郎說道:“真是不巧，我們的會長回大連了，要等星期一才能回來。像你這種兌換的業務，只有會長才能給定價。不知包先生住在哪里？”
　　包鐵山說道:“到時候我再來吧。還請平谷先生理解。”
　　平谷太郎還以為包鐵山怕黑吃黑，故意不告訴他地址，忙說:“理解！理解！”
　　張家衛先站起來說道:“平谷君，衛生間在哪？”
　　平谷太郎要帶他去，張家衛忙說:“您告訴我在哪就可以了。”
　　張家衛獨自在一樓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觀察了一下，把衛生間的里外兩層窗戶的插銷都打開，然后又把窗戶重新虛掩上。如果不是細心的話，根本不能發現。
　　張家衛出來的時候，包鐵山已經在門口和平谷太郎告辭。兩人回到停在滿鐵醫院的車上的時候，黃金庫和金志揚已經在車上等他們了。看他們的表情，張家衛知道已經得手了。
　　一回到大伯家，張家衛就把埋在后院的兩支98K、瞄準鏡、望遠鏡和指南針挖了出來。大家都驚奇地看著一堆零件在張家衛的手里一會兒就變成了兩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步槍。
　　張家衛看著眾人的目光，不無炫耀的說道:“毛瑟98k，德國軍隊的制式武器。國內的遼十三式和漢陽造都是模仿毛瑟98k的。我這兩把可是在上萬只步槍中挑選出來的，有效射程可以達到一千米。”看著幾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太相信的表情，金志揚更是說道:“一千米，你連人都看不到的，更別說射擊目標了。遼十三式說是有效射程達到400米，實際上也就300多米。三八式步槍，一般射手也就在450米左右，特等射手才能射擊600米的目標。”
　　張家衛笑著說道:“現在跟你們說也不信，真是一群土包子。”
　　黃金庫說道:“我們幾個是土包子不假，找書苑 www.ｚhaｏsｈuyuａn.com 鐵男可是在日本上過大學的，他也不信。”
　　包鐵山接過來順著瞄準鏡看了看，也沒有看明白。
　　張家衛笑了笑，也不再解釋了。拆散一只重新包好又埋了回去。
　　12月19日，星期六
　　吃過午飯后，張家衛就把穿著日軍服的金志揚和黃金庫送到了倉庫，并把包鐵山建議的路線:沈陽出發奔彰武，走阜新到北票，再走義縣到錦縣告訴了金志揚。這相當于從遼西繞了一大圈，回到錦州。雖說是繞了很遠的路，但是過了阜新以后，碰上日軍的可能性很小。又給黃金褲帶上了兩只十發子彈的駁殼槍，子彈車上就有。另外約定，如果20日天亮之前，自己還沒有到的話，就不要再等了。
　　等張家衛說完這話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意識到，這可能就是一次生離死別。
　　張家衛回到大伯家，找了兩套黑色練功服，兩塊黑布，又把四個空酒壇裝上汽油，一段棉線，一把老虎鉗，又在兜里裝上了一盒繳獲的日本士兵配發的櫻花香煙。
　　晚上九點，三人又檢查了一遍武器。張家衛對同樣換上黑色練功服的包鐵山說道:“包大哥，根據我前幾天的觀察，晚上十點鐘，宏濟善堂負責燒鍋爐的中國勞工會離開，然后日本人會把院門關上回屋睡覺。現在，有幾名守衛還不清楚，他們應該有武器。今晚由我們兩個動手，不能開槍。”說話的同時，把肋差綁在身后。
　　包鐵山笑著說道:“行！老弟。打悶棍，這活兒，我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