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李頓調查團（二）

　　一個清瘦戴著圓邊眼鏡蓄著仁丹胡的日本小老頭走了進來，用冷酷的眼神審視著站起來的三人，用流利的中文問胡利途:“你叫胡利途，跟隨謝部長來的臺灣人，會法語？”
　　胡利途欠身誠惶誠恐的回答道:“是的，部長大人。我曾留學法蘭西，畢業后一直在臺灣的法資洋行謀事。”
　　大橋忠一不待他完全說完，就來到了張家衛身前問道:“你叫張家衛，在德國長大？”
　　張家衛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大橋忠一說道:“是的。”
　　“你和中村正雄是同學？”
　　“是的。”
　　“你現在在新京和正雄在做生意？”
　　“是的。”
　　大橋忠一走到那個臨摹的年輕人面前，把他的日記本從手上拿了過來翻了翻，又還給了他，用日語非常不悅的說道:“寅次，你能不能不要天天就知道畫畫？你也老大不小了，從意大利到滿洲，整天就知道寫生啊，臨摹啊，也應該為天皇陛下貢獻你的才能了！”
　　那個叫寅次的年輕人說道:“大橋前輩，我除了畫畫，別的也不會呀。”
　　大橋忠一生氣的不再理他，從那個工作人員手上拿過三本小冊子塞給了三人，冷冷的說道:“一字不差的背下來！”
　　張家衛看了一眼，是用中文寫的《滿蒙問題標準問答集》，而那個寅次手里的，卻是日文版的。
　　就在大橋忠一要出門的時候，那個叫寅次的說道:“前輩，萬一背不下來怎么辦？”
　　“沒有萬一！”大橋忠一就甩手出門而去。
　　那個日本辦事員用中文又交代了一些事項也離開了會議室。
　　張家衛看了一眼又在臨摹那兩個花瓶的叫寅次的日本人，知道那就是一個留學過意大利的畫癡。
　　胡利途拒絕了張家衛用汽車送他回家，自己叫上人力車走了。
　　金志揚看著吃嘛嘛香的張家衛大口吃著劉芳做的飯菜，說道:“家衛，再過兩天，4月29日就是日本的天長節。”
　　張家衛邊吃邊含混不清地問道:“什么節？”
　　黃金庫說道:“就是日本天皇的生日，日本人很重視的。”
　　張家衛看著二人問道:“那又怎么樣？”回過頭對著劉芳說道:“沒想到你做的飯菜這么好吃。前幾天為什么不做？金志揚這個傻小子，以后有口福了。”劉芳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茬。
　　黃金庫說道:“我和志揚想在天長節把那箱手雷給用了。不能讓小鬼子消停了。”
　　張家衛說道:“那你們兩個想在那天炸死多少個小鬼子？十個？二十個？”
　　金志揚和黃金庫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
　　張家衛說道:“志揚，你現在用98k800米外有把握打中直徑一米的氣球嗎？”
　　金志揚點點頭說道:“如果那天沒有太大風的話，我想可以。”
　　黃金庫問道:“家衛，你有什么計劃？”
　　張家衛說道:“今天張景惠把我找去，給我找了一個差事。讓我給國聯調查團當德語翻譯。”
　　金志揚和黃金庫問道:“那又怎么樣？”
　　接著張家衛說出了自己的計劃，金志揚、黃金庫和劉芳三人也從自己的角度，提出了一些建議，更改了一些細節。
　　第二天，4月13日一大早，黃金庫就急匆匆的出門去哈爾濱。可他馬上拿了一份報紙又回來了。
　　進門就喊道:“家衛，報紙上說，昨天馬占山在黑河，向全國發通電再次抗日。可報紙上的字，我還不能全認識，就買了一份回來，讓你看看！”
　　張家衛接過報紙快速瀏覽了一下豆腐塊兒報導。日本人控制的報紙不可能用大篇幅來報道這種消息的。
　　張家衛看完報導說道:“是真的！我就覺得像馬占山那種英雄，以一旅之眾對抗關東軍，打響了江橋抗戰，怎么會真心投降日本人？也不知道中央政府那些大老爺是怎么想的？好了，金庫，我們該干嘛還干嘛。”
　　“好嘞！”黃金庫說完就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金子揚也胡亂吃了幾口東西，開車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張家衛就是到外交部和胡利途、寅次還有兩名留英回來的留學生在會議室一起背誦《滿蒙問題標準問答集》。
　　也許是這些問題離寅次的生活太遠，或者是這些問題都不是他所關心的，總是背不下來。作為“優秀種族”大和民族的一員，在同樣背誦的四個中國人面前，顯得非常的弱智，這也讓大橋忠一非常的不滿。
　　其實大橋忠一也知道，這次的國聯調查團到滿洲國調查，就像關東軍高級參謀、九一八事變的策劃者之一板垣征四郎分析的一樣“歐美列強對我征服滿蒙、中國，找書苑 www.zｈａoshuyuan.cｏm盡得中國富源，橫加阻攔，是勢在必然。然其用意，亦是為自身得失盤算。如今英法美各國經濟，皆陷人重重危機，自顧不暇，利用國聯阻我征服滿蒙，亦不過是虛作姿態、維持國聯及美英大國體面而已……”。
　　一心拍馬的胡利途不露聲色的用簡單的日文告訴寅次，他在法國留學的時候，把記不住的句子就抄在另一本不相干的書上，非常自然的擺在桌面上，自己看的是一清二楚，又免得引起老師的懷疑。
　　完全聽得懂的張家衛非常佩服的看著“同道大師”…兄，深切的感到了“學”海無涯！
　　受此點撥的寅次倒是一點就透，開始的幾天，只是把一些自己無法記住的問題記在自己的臨摹本上。后來索性就把問答集撕成單頁，夾在其中，放在西裝口袋里。
　　4月21日，國聯調查團到達沈陽。日本為了使調查團難以了解真相，關東軍將調查團任何時候，要看的任何地方，都粉刷一新，做得極至周詳。
　　作為滿洲國外交部的翻譯人員，張家衛四個中國人僅僅只是被通知，要求在5月3日調查團到達新京的時候，進行全天候的陪同，連918事變沈陽的第一現場，都不可能讓他們出現。
　　“嘟……”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了急促的鈴聲，車站值班課長渡邊正二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是午夜十一點半了，非常不情愿的拿起電話:“我是值班課長渡邊，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