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東山都尉府來招兵的。
夏先覺得這可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這天下就要亂了,手里有人才更有機會活下去,個人的勇武在天下大勢面前還是顯得太過單薄。更何況,自己要是不從軍,顯然有些浪費印記里的那些強大的技能。
雖然夏先秋并沒有認為自己可以做那攪動天下風云的棋手,但至少不能成為一個隨意就可以被丟棄的卒子,甚至連做卒子都不夠資格。
在這個世界里,他就像一塊無根的浮萍,沒有人脈關系,更沒有靠山。唯一能靠得著的,就只有自己這條命了。既然其他人不愿意吃這口飯,夏先秋卻甘之如飴。
不過聽那幾個人的話,要進都尉府還是有要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他沒有貿然上去詢問,這可能會讓人覺得不懷好意。還是得先去打探一下,再做計較才妥當。
吃完了飯,夏先秋去柜臺結了賬。倆人這一頓飯總共花去了12銀刀,其中黑長臉喝的那壺酒就值10個銀刀,讓夏先秋驚訝得不行。黑長臉也很驚訝,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幾聲。
倆人沒有多在街上徘徊,直往常寧巷,回到了家中。吃飽喝足的黑長臉,鉆到自己的屋子里睡起了大覺。他跟夏先秋不一樣,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改變對他來說就是一件麻煩事。
夏先秋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但他有些坐立不安。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些都尉府的人在哪里招兵,有什么要求。
最后實在是待不住了,夏先秋干脆出了門,在大街上逛了起來。他害怕這樣的機會從眼前溜走,大半年前在百丈山上看到的場景,讓他對軍隊的實力產生了一種盲目的崇拜,他必須要成為其中的一員。
此時的昌平城還沒有從過年的氣氛中走出來,大街小巷的商鋪懶洋洋的開著門,一點兒也不像做生意的。那些往日里吆喝聲從沒有斷過的走街串巷的貨郎也都還看不見蹤影。
逛了半天也沒有什么收獲,夏先秋有些灰心喪氣。他覺得這樣毫無頭緒的找下去是不會有用的,便停下了腳步,在附近找了家茶館兒,準備喝碗茶,歇一歇。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世上總有這么些奇怪的事兒,是意想不到的。就像夏先秋,最后在茶館兒里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向來酒樓茶館兒就是一個消息靈通的地方。特別是在茶館兒里,認識的不認識的,大家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那些發生在周圍但與自己又無關緊要的事情便成了茶余談資。
況且無論在哪里,茶館這樣的場合,總少不了大嘴巴的人。
夏先秋要了一壺茶,在靠窗戶的地方坐下來。他打好主意了,實在沒什么頭緒的話,明天就去縣尉府瞧一瞧。
“聽說了嗎?東山城的都尉府派人到咱們這兒了!”
突然,一個聲音傳到了夏先秋的耳朵里。
“來做什么?昌平城里難道還有什么匪賊么!”
“那倒不是剿匪。我聽說是來征兵的。”
“呵!這年頭,亂得很!有哪個會去!”
“誰說不是呢!安穩待著才好!我聽說這都尉府在百丈山和唐家堡可死了不少人吶!別看那些個丘八平日里耀武揚威的,一打起仗來了,比狗都慘!死人都是一片一片的!”
“難怪要征兵!”
“都尉府的人有些年頭沒來過咱們這兒了吧。”
“可不是!往些年人可看不上咱這些人呢!這世道一亂,要死人了,就來征兵了!”
“估計東山城也征得差不多了!”
“要我說,就該把平安坊的那些個閑漢征了去,反正也是賤命一條,去了都尉府還落個好名聲不是!”
這人倒是跟那東山來的粗狂漢子一個想法。
“嘿!要能行還能留到現在!你看縣尉府都不要那些人。跟腳不干凈,誰敢用啊!”
“送死的命!還管它干不干凈?”
“話雖如此,但是軍隊畢竟還是大事,防備著些也是有道理的。再說了,這都尉府可就在大王身邊兒,不仔細著點兒,出了事可了不得!”
“狗屁的大王!好好的一個郡國,現在都成什么樣子了!盡丟祖宗的臉!”
“嘿!張兄,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哼!我哪里是在亂說!我……”
“來來來!張兄,喝茶喝茶!”
這也是個混人。幸好旁邊兒的人立馬給打斷了,不然啥都敢說出來!
“據說這次征兵還是降低了條件的,只要有亭、坊的佐吏開具的文書就可以去應征了。”
“我說那都尉府就是矯情得緊!有人去就不錯了,還要挑三揀四的。”
“你們說有人去么?”
“人肯定還是有的!那些吃不上飯的,什么事情做不得!命賤,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但凡是有些出路,還吃得起飯的,誰去做那樣的營生。我看最后保不準要來硬的!”
“不至于吧!咱們東山國可從來沒有發生過抓丁的事。再說了,每年的役稅可都交了,他們不敢亂來!”
“呵!老哥你是不知道,出了東山國,哪家的刺史、太守沒有抓人!現在這天下,亂的很喲!”
大夏立朝以來,周圍的強敵盡皆俯首,五百年間,幾無戰事。跟著太祖打天下的百戰精兵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錚錚鐵骨,變成了用來威嚇百姓的紙老虎。
而這只紙老虎,還越來越臃腫,巨大的軍費開支就像一支毒刺,扎在王庭的心口。最后在文官的助推下,皇帝終于下令裁減軍隊、限制了入伍的條件,并且可以通過繳納一定的役稅的方式免去兵役。
這樣一來,軍隊控制下來了,還增加了稅收。這在當時確實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但到了現在,可就不一樣了。愿意入伍的人越來越少,實在不行就繳稅,反正也不高,就算是普通平民也都出得起。
其實各地的諸侯,早就沒把大夏王庭的政令當做一回事兒了。該征的征,該抓的抓。也只有這個東山王,迂腐得可愛!可能在他的心中,大夏依然是那個威勢滔天的大夏,他的東山國也還是祖輩手里的那個東山國。
看樣子,夏先秋還得去找找申平。
明天先請他去古樓吃頓飯!然后再找他幫忙給開個文書。夏先秋心里盤算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當然想得太簡單了些!這個文書可不是隨便就給開的,若是來歷清楚的人,那自然好辦。可像夏先秋這種黑戶,相當于是讓申平給做保,風險不小。
這不,第二天,夏先秋在古樓宴請申平。一頓飯倒是吃得賓主盡歡,可是辦事兒的時候,就出了問題了。
“不成,不成!”聽了夏先秋所求之事,申平直晃腦袋:“這事兒向來是有章程的,你來歷不明,我不敢輕易擔保。”
夏先秋一聽這話沒說死,那就有的談。
“若不是要得急,趕回老家耽擱了時間。也不敢貿然求到申管事這里!”夏先秋在這里頓了一下,將腦袋湊過去,低聲說道:“自不會讓管事白白幫忙。”
“我擔這險可不小!”申平聽這話,語氣就又松了些。伸出手捋了捋胡子,然后放到桌子上,敲了三下。
得了!這就是擺明了架勢要好處了。夏先秋也沒裝著不懂,從兜里摸出了三個金刀,放到了申平面前。
“按理說找我幫忙是看得起我,可是這事情實在是為難啊!你容我思量思量。”這申平也真是個吸血的惡鬼,看出來了夏先秋急著要這文書,順勢又詐了他一下。
夏先秋到底是初出茅廬,還稚嫩得很。沒辦法,只能摸出最后一個金刀,放到申平面前。
“申管事,一定要幫幫忙啊!”
見夏先秋這般模樣,申平知道是榨不出什么油來了。便打了個哈哈,道:
“老弟放心,這個忙老哥幫了!好叫你放心,我們這就去坊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