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千金堨,沿瀍河向北,就進入河陰縣。歷史上鼎鼎有名的“河陰之變”就在這里發生。時間是兩百年后。
北朝的河陰之變和南朝的侯景之亂,時間相隔不久,然而卻異曲同工,似乎是歷史的詛咒。二者對世家大族的屠戮,削弱了南北世家的底蘊力量。
河陰之變加劇了北魏的滅亡,進而分裂,成東西魏,相繼又變成北齊和北周。
侯景之亂則將南朝世家幾盡屠戮一空,加劇南弱北強的格局,對后來隋的統一,起到了很大的影響。
司馬熾記得前世看過一個歷史學家評說:侯景之亂,為永嘉南渡后的大結局,南渡士族在經過數百年腐化之后,于此亂被全部消滅。
當然,“全部”是夸張了。但格局翻轉確實是事實。此后建立的南陳,便是依恃南方土著的豪族而起的。
比如嶺南的平定,就是著名歷史人物冼夫人之功,其夫家雖是北燕馮氏一族,但其出身卻是南越蠻族的洞主世家,世代為俚人首領。
而南朝四大家之王謝袁蕭,除了東海蘭陵蕭氏還殘存,到了隋唐逐步將自己融入關隴集團,又蓬勃興盛起來外,其他三家都走向消亡,最后銷聲匿跡,只成為文人口中“王謝”的這種歷史感懷。
過河陰,穿越北邙山,就臨近了波濤洶涌的黃河。到了平縣,其縣轄內,就有洛陽八關之一的小平津,是渡越黃河的津渡之一。
小平津歷史上雖聲名不顯,但卻是黃河渡口僅次于孟津關的津渡。
其置于東漢靈帝中平元年,也就是黃巾起義當年,公元184年。為抵御起義軍、保衛洛城,靈帝以何進為大將軍,修建洛陽八關,并設置八大都尉屯兵戍守。
洛陽八關中,聲名顯赫的有函谷關、轘轅關、孟津關。還有諸如旋門關,與歷史上著名的虎牢關、汜水關、成皋關,實則建于同地,都在成皋縣;再如伊闕關,就在洛陽著名的龍門。
司馬熾一行并沒有在小平津擺渡過河。而是過小平津,沿河向東,不遠,就到了鼎鼎大名的孟津關。
孟津關,又稱富平津、河陽關,是洛陽的北大門,被稱為南北交通的第一要津。
從此入河內,北上可由太行八徑入并州上黨,西進河東入關中,東去可到達鄴城,以鄴城上至幽冀,東至齊魯。
在孟津關,司馬熾圣駕一行與溫嶠押糧隊伍匯合。停下休整了一日,翌日,大軍就開拔,開始過河。
與小平津河水險惡不同,孟津關處水速平緩。還不同于其他津渡的地方是,其上修建有河橋。
古代不同后世現代工業建筑,這時候要修建一條跨黃河大橋難度很大。河橋的修建,這也有賴于,此段河床及水速皆都合適,不然根本別想。
河橋始建于武帝年間,由大臣杜預提議并主持修建。河橋建成后,武帝親率文武百官蒞臨而賀。可見其工程重要。
杜預,就是那個著名的平吳將領。是明朝前,唯一同時進入文廟和武廟的歷史人物。后來,諸葛亮入文廟,打破了他保持千百年的歷史記錄。
河橋連接的另一端,是河內郡下轄的河陽縣。折向東不遠,就進入溫縣。溫縣,就是司馬氏的老家。
由于孟津關和河橋的存在,河陽也成了兵家爭奪的重地。剛過去的諸王之亂烽煙,河橋大戰就打過不少回。河橋也幾經毀壞,又被修葺。
直接導致陸機夷族的,就是其參與的河橋之役慘敗。趙王倫攝政時,其兵也是在這里遭遇慘敗,劉琨燒毀河橋,也未挽回大局,后被諸王聯軍直驅攻入洛陽,趙王一家被殺。
臨關,司馬熾望著壯麗山河,橋上軍士來往不絕,不由心生感嘆:人恃天之險,人因地之利,人啊,還真是渺小!
尤其是到了這古代,近來親眼目睹和親身體會了交通之不利,他更是感觸頗深。
沒有后世科技之便,處處可見的,都是各處山水的原始面貌,這讓他十分不適應。
比在洛陽陷入政治斗爭,還要更疲累一些!
收拾情懷,見糧隊過河完畢,司馬熾也率隊過了河。踏入黃河北岸,就是河內郡的地界。
河內郡,才是真正意義上,司馬熾這次出巡的第一站!
河內郡在洛陽以北,隔河以望,太行山以南,隔山與并州為鄰。河內,自古原只是方位表述,與河南、河東相對,為“三河”,沒有具體實際的范圍。
漢時,方置河內郡。其原為項羽分封諸侯王時,殷王司馬卬的封地。劉邦攻克殷國后,俘獲司馬卬,改置其地為河內郡。
司馬卬在司馬晉的家譜中,就是司馬氏一族的先祖,司馬懿那一代是其十三世孫。司馬氏族自此世代,就居住在河內。而司馬懿的政治,也是在河內,為河內郡上計掾。
河內郡自置郡一來,面積就越縮越小。如今河內郡共轄縣十,分別為野王縣、軹縣、河陽縣、沁水縣、溫縣、懷縣、平皋縣、州縣、山陽縣、武德縣,其中野王為郡治所在。
司馬熾看過地圖,分辨出河內郡大致為后世的河南焦作、濟源一帶。
這與曹魏河內郡相比,又分割出一個汲郡,下轄六縣。大致是后世的新鄉到鶴壁、安陽一帶。
之所以,河內郡每遭分割縮小,就是因為其地太過重要。重要到,歷朝都對其打壓分割,如今聲名遠揚的,只有河內司馬氏一家世家大族。
就是在三國那種將星謀士輩出的年代,除了司馬氏,很難再找到一二顯名的家族來。
到了司馬晉,更是如此。
緣由就是,其地經過兩漢一來對豪強勢力的強遷、打壓,以及民風教化,河內郡已成為戶口大郡、糧食大郡。農耕文明越成熟,其民風就越恭順。
東漢劉秀進駐洛陽,就是背靠河內郡,以河內為糧倉,徐圖天下。東漢末年,曹操進駐河內,由此引發了曹袁兩大勢力的火并,才有官渡之戰。
司馬氏代晉,其大本營河內所起到的基石作用,更不用說。
過了河,司馬熾讓溫嶠繼續帶著糧隊,由河陽北上。而他則轉至溫縣,去看看“老家”。
說是老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實司馬熾自出生來,也只去過一回。那回還是三年前,成都王穎勢力潰敗,攜帶惠帝從鄴城西歸洛陽,路過溫縣,惠帝哭著要去晉謁祖墳。
司馬氏自司馬懿之父司馬防及其以上的祖宗,都埋葬在溫縣。而司馬懿則葬于首陽山。又因高平陵前車之鑒,其遺令子孫不得謁陵祭拜祖先,恐再演高平陵之事。
司馬熾當時也被裹挾在其中,與皇帝兄長共同拜謁祭祀了祖墳。
那一次,行程十分狼狽,不堪回首,回到洛陽,一行即被河間王颙部將張方接手,而后又被挾持到長安。
在司馬熾原身記憶里,回想來,就有不甘、痛苦、哀慟的情緒涌出。
溫縣現已沒有司馬氏族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后,都搬到了豪華的洛城去,封王的封王,享爵的享爵。但皇家祖墳還是有專人侍弄。
司馬熾沒有耽擱太久,祭祀完畢,做做樣子,就又轉途入河陽,追趕溫嶠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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