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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秦樓楚館

小說:我是宋哲宗 作者:荒唐假紳士

  冬天的夜漆黑而寒冷,北方的冬天,空氣里都是凜冽的味道,冬天就應該那樣冷,下著雪的夜晚尤其美,森冷的氣息里有一種讓你無法忘懷的魔力。

  呂府書房內,一道身影坐立難安,來來回回的走過來走過去,不時還拍打著自己的雙手,顯示出此人此刻急躁的心情。此人就是一直鎮定自若的首相呂惠卿相公了!

  此刻的呂惠卿已經完全沒了平日的雍容氣度,褪去了那層首相的外衣,他現在只是一個擔憂自己弟弟的普通哥哥。

  吊兒郎當的呂升卿過了有一刻鐘方才來到呂惠卿書房。到書房門前便大手一推書房門,然后大大咧咧的入內。一進書房又直奔座椅而去,然后整個人往座椅里一癱,甚是慵懶!這一套操作真是行云流水甚是流暢,仿佛早已演練了千百次。

  呂升卿,呂惠卿之弟,現為從七品崇政殿說書。現年三十許,風流成性,放誕不羈。

  “你就不能注意點你的儀態?”呂惠卿無奈的嘮叨一句,盡管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往常呂惠卿對他的這些舉動并不會在意,但今日實在關心則亂,使得呂惠卿的臉色越發難看。

  “兄長急著召我前來有何事?我正準備出去耍耍呢!”呂升卿不耐煩的打斷呂惠卿的嘮叨,直接了當的問道。

  呂惠卿看著他那漫不經心的姿態,心中火氣頓時往上翻涌。

  “你老實跟我交代,這次學子游行你有沒有在摻和其中?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呂惠卿已經是吼出來了!

  “兄長還不知道我嗎?我哪會參與這些事?”呂升卿依舊不以為意道。

  “你與那黃家黃士中黃士元兄弟素來交好,整日流連煙花之地。你等整日自詡有安邦治世之才,在我看來你們都是志大才疏、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蠢才!”呂惠卿怒道。

  呂惠卿頓了頓,見呂升卿還是那般漫不經心的模樣,嘆息道:“黃家父子三人牽扯進士子游行事件,看陛下今日朝會上的反應,此事絕非那么簡單!如果你也參與其中,便早點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不然以我了解到的情況,如果你參與的太深,我都救不了你,你知道嗎?”

  看呂惠卿將事情說的那么嚴重,呂升卿方才稍稍收起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回憶道:“昨天晚上在明月樓,我就聽并州士子鼓動黃士元扇動國子監監生游行示威,我喝多了就隨口應和了兩句,誰知道今天他們搞得那么大啊?”

  “明月樓是什么地方?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呂惠卿嚴肅的盯著呂升卿道。

  “是…青樓”呂升卿不敢看呂惠卿,低著頭支支吾吾道。

  “你啊你啊,你明明知道在職官員嚴禁招姬買醉,誰給你的膽子知法犯法?啊?”呂惠卿手指著呂升卿的頭,咬牙切齒道,那神態是何等的恨鐵不成鋼。

  在宋朝的城市,姬女是隨處可見的,東京的瓦肆,“向晚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濃妝姬女數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

  臨安的酒樓,也有姬女攬客,她們生得“娉婷秀媚,桃臉櫻唇,玉指纖纖,秋波滴溜,歌喉婉轉,道得字真韻正,令人側耳聽之不厭”;

  茶坊也有姬女,“莫不靚妝迎門,爭妍賣笑,朝歌暮弦,搖蕩心目”;元宵佳節,諸酒店的姬女更是“群坐喧嘩,勾引風流子弟買笑追歡”。

  一般來說,這些姬女都是“賣藝不賣身”,只陪酒不陪睡的,跟今人理解的“娼姬”并不一樣。

  汴京城中“姬中最勝者”,都“能文詞,善談吐,亦平衡人物,應對有度”,是很知性的女性;

  次一點的姬女,也是“絲竹管弦,艷歌妙舞,咸精其能”,是才藝型的女性。

  品質最差的姬女才出賣色相,這些姬女一般在“庵酒店”。“庵酒店”有個醒目的標志:門口掛紅梔子燈,不論晴雨,都用竹笠蓋著。暗示里面“有娼姬在內,可以就歡,而于酒閣內暗藏臥床也”。

  那時候瓢昌是比較沒品位的做法,風流子弟一般更愿意追求那些高層次的姬女。宋代高檔姬女的居處,“皆堂宇寬靜,各有三四廳事,前后多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經右史,小室垂簾,茵榻帷幌之類”,布置得很是清雅,吸引了大批京城士子及膏梁子弟經常帶著仆人、良馬前來拜訪,邀請姬女游宴。

  有些“五陵年少及豪貴子弟”,在瓦舍勾欄中看到表演的姬女“有妖艷入眼者”,待演出結束后又“訪其家而宴集”,給她們做紅燒肉,大獻殷勤。

  在這些追求姬女的風流子弟中,有赴京趕考的士子,有未授官的新進士,有“膏梁子弟”、“五陵年少”,就是沒有在職的官員。為什么?因為按照宋朝的立法,官員是不允許召姬買醉的。

  宋朝青樓對所有的市民開放,只要您掏得出錢,但官員不可以涉足,官員自己也明白“身為見任,難以至姬館”,他們若眠花宿柳,一旦被人揭發、彈劾,便可能受刑責或者丟了官職。

  宋神宗熙寧年間,兩浙路有三個官員,僅僅因為“赴姬樂筵席”,便遭黜責。當時乃王安石當政,王氏不愛女色,卻有點貪戀權勢,為厲行新法、打擊異議,他曾不只一次用“掃黃”的辦法來收拾政敵和異己,順他者昌,逆他者瓢昌。

  王安石有個同僚,叫做祖無擇,是一位鯁直之士,有點“公知”的臭毛病,口無遮攔,曾得罪過王安石。

  宋仁宗朝時,祖無擇與王安石同為知制誥,替皇帝起草詔書。依宋制,知制誥草詔是有稿費的,當時叫“潤筆”,王安石堅決不收潤筆,將錢掛在翰林院的梁上,以示清高;但這筆錢卻被祖無擇毫不客氣地取下來花掉了,“安石聞而惡之”。

  熙寧初年,王安石當政,推行新法,自知民怨沸騰,便做了一首《詠雪》詩,來自我辯解:“勢大直疑埋地盡,功成才見放春回。村農不識仁民意,只望青天萬里開。”

  祖無擇聽后大笑,出言相譏:“待到開時,民成溝中瘠矣!”因此王安石對祖無擇懷恨在心,“乃諷監司求無擇罪”,即暗中吩咐當檢察官的親信搜尋祖無擇的罪證,務要將祖無擇這個人搞倒、搞臭。

  一些惟王安石馬首是瞻的御史,便想方設法搜集祖無擇的罪證,終于給他們找到一條:“祖無擇知杭州,坐與官姬薛希濤通”。意思是說,祖無擇在杭州當太守時,曾鬧出瓢昌的丑聞,那個姬女叫做薛希濤。王安石當然不放過這個收拾祖無擇的機會,馬上安排人將祖無擇關押起來審問,那個姬女薛希濤也被抓了,要她指證祖無擇瓢昌。

  薛希濤雖是風塵中人,卻比許多男人都硬氣,任憑辦案人員嚴刑拷問,就是不肯指證祖無擇,最后,“希濤榜笞至死,仍不肯承伏”。對祖無擇的指控都查無實據,無法定罪。

  王安石一派只好雞蛋里面挑骨頭,以祖無擇曾使用公酒超標、乘船越制為由,“謫忠正軍節度副使,不簽書本州公事”。不久宋神宗又恢復了祖無擇集賢院學士之職,但祖無擇為避開王安石,自請分司西京(洛陽)御史臺,臨行前,還寫了一首詩,詩的題目就叫做“誚王安石、乞分司西京避讒而去,因以述懷詩”。

  王安石對付祖無擇,當然有不可告人的“整人”用意,但我們也不能說祖無擇受了冤屈,因為他在杭州時,確實與姬女薛希濤有“不正當關系”,而按宋朝法律,官員如果與姬女有私,也確實是要受責罰的。只不過祖無擇很幸運,薛希濤對他一往情深,寧死也不出賣他。

  如果祖無擇不是官員,而是一介平民,那么即使他風流成性,天天狎妓買醉,夜夜眠花宿柳,官府也不可以此為把柄整他。

  在祖無擇那個時代,就出了一個有名的風流才子——柳三變。這個柳才子生性放浪,愛逛青樓,居京華時,“暇日遍游姬館,所至,姬愛其有詞名,能移宮換羽,一經品題,聲價十倍,姬者多以金物資給之”。

  東京的名姬對柳三變非常仰慕、崇拜,“姬家傳出幾句口號,道是:‘不愿穿綾羅,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黃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見,愿識柳七面。’”也沒見官家找他的麻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柳三變在參加科考時則遇到了麻煩——宋仁宗批示不可錄用他:“此人風前月下,好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詞去。”

  柳永于是干脆自稱“奉旨填詞”,在煙花柳巷繼續過他的風流生活。后來柳三變更名柳永,年近半百才獲賜進士出身,當了幾年小小的“屯田員外郎”。

  中國古代的禮法,其實是存在著一個“雙重標準”的,即所謂“禮不下庶人”與“春秋責備賢者”。按傳統的倫理道德,尋花問柳顯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小人(平民)之德草”,老百姓可不受太嚴格的禮法約束,這便是“禮不下庶人”的涵義;而官員,身為社會精英,當為萬民表率,“君子(官員)之德風”,則應該接受更苛嚴的禮法束縛,此即“春秋責備賢者”之義。

  所以,宋朝政府對平民宿昌,一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禁宿昌”的立法只針對官員。

  呂惠卿與王安石同殿為臣那么多年,后更是與王安石針鋒相對的他,自然對這些事情了若指掌。

  “如今我身為當朝首相,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時刻盯著我?你這般做法,不是自己將把柄往那些人的手里送嗎?啊,你是要氣死我嗎?呂升卿!”呂惠卿怒不可謁的吼道。

  看著呂惠卿大怒的樣子,呂升卿識趣的裝起鴕鳥。

  “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到底還有什么事瞞著我?你個豬腦袋,你不說,小心你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呂惠卿雙目通紅,仿佛要擇人而噬,哪里還有絲毫當朝首相的雍容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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