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軒硬生生地將游婉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呲牙咧嘴地對著趙逸之,皺著眉頭。“剛才你也看到了,游婉并沒有答應你,所以你放棄吧。”
趙逸之搖了搖頭,又把游婉拉向自己,同樣咄咄逼人。“可是不代表游婉就喜歡你,你問問游婉她到底喜歡誰。”
游婉看看兩個人,演得真的好,還同時把頭轉過來。
游婉沒有來得及開口,下面就有人起哄,聲線粗獷,傳到趙府的每一個角落,大家都視線都被他吸引過去,他旁邊坐的劉沁揉了揉耳踝,孫兀這個莽漢子,太大聲了。
“既然是詩會,為什么不用詩文來一決勝負呢?”看熱鬧一點都不嫌事大。
有些客人聽了垂頭,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年輕一點的人開始附和。“對,就是這樣。”
聲音越來越高,兩個人對視一眼,最后趙逸之站出來。“好,本來我之前就作了一首中秋詩,如今正好拿出來獻丑,就讓我開個頭。…”
眾人一品,確實是一首好詩,齊聲大喊一聲好,掌聲不斷,這些群眾心里其實是偏向趙逸之,畢竟這是自己鎮上的才子,而這個李子軒卻是最近才來鎮上落腳的。
李子軒一瞥,緩緩開口,本來還有些稀稀拉拉的聲音在影響他,不過,他沒有當回事,閉上眼睛,毫不在意地念道:“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李子軒每說出一個字,下面的聲音就越小,等到第一句徐徐念出來時,還有人在說話的已經被旁邊的人給打斷了,大家都沉浸在這首詞的意境之中。
特別是其中淡淡的憂傷感,但最后的那種豁達卻是真的把眾人驚艷到了,這…真的是人能夠寫出來的嗎,這分明就是一個仙啊。
等到回過神來,大家就面臨了一個難題,這,該如何評判,很明顯趙逸之輸了,雖然他的那首詩還不錯,可是,也僅僅是還不錯而已,特別是對比之后。
大家都感嘆道,這首詩之后再無中秋。當然不是沒有中秋節的意思,而是中秋的詩詞再也沒有能夠超越他的了。
遺憾,遺憾,相信臺上的那個女子也能夠看出來,如果真的要按照詩文的標準來的話,趙逸之肯定就要被淘汰了。
如今,人們早已經忘掉了之前的違背綱常的一幕,全心系在了到底游婉姑娘喜歡誰上面,畢竟,到底接不接受還是要游婉說了算。
下面的一些貴婦人都沒來由羨慕起她來。
但是,沒等到游婉答話,趙逸之突然倒在了地上,嘴中念叨著什么,湊得最近的游婉側著耳朵聽。
“遭了,他因為這首詞急火攻心,昏倒了。”
真是戲劇化的一幕,相信,這一幕會和這首詞一起傳揚到后世,不過,這已經是后事了,縣令站起身來,臉色漆黑。
月華如練,照射在后花園的池塘中,青蛙在岸邊股著大嘴泡,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一只蚊子飛過,青蛙舌頭一卷,蚊子悄然無蹤。
這時,一堆腳步聲,趙逸之被送往了自己的房間,跟著來的人不多,就只有縣令師爺,還有一個身上懸著藥箱的醫師,醫師是個小老頭,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頭,像一個包著皮的骷髏。
但他卻是這個鎮子上醫術最好的醫師,醫箱放在旁邊,望聞問切,觀其氣色,醫師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但他也不能肯定,伸出了顫巍巍的手。
一手搭在趙逸之的脈搏上,醫師眉毛抬起又放下,最后不確定的搖了搖頭,倒是一旁的師爺很關心地問到。
“這,大少爺怎么樣了。”
“整體來看,大少爺如今的脈象平和,不像是急火攻心的表現,不過,以小老兒的醫術,可能有些看不出來的地方。如今秋日漸冷,不排除寒氣入髓的可能。
這樣吧,小老兒給大少爺開一副調理身體的方子,如果大少爺之后沒有醒,小老兒再來做一次針灸。”
縣令還是黑著個臉,不過對于醫師的臉色要好些,他剛剛在看著醫師診病,內心大概梳理出來了一個脈絡。
一揮手,說道:“師爺,去送送醫師順便去代我照顧好到場的客人,老二那個人根本不行。”
“是。”師爺拱手離開,門內就只剩下了父子兩人,趙逸之閉著眼睛,想著待會兒該如何醒來。
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只要這里演好了,以后的事情就好辦了,可是,下一秒,趙逸之聽到他父親那厚重渾厚的聲音傳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全身的毛孔都收縮起來。
“這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不要再演了。”
趙逸之當然不能動,一動不就證明了自己不是在演戲嗎?
他不知道,縣令已經看透一切了,一個能當上縣令的人,如果連這種沒有用到一個時辰就謀劃出來的東西都識別不出來,就確實該下崗了。
縣令沒有強迫趙逸之起床,手背在身后,淡淡地一點點地揭穿這個編織的謊言。
“你以為你們做得天衣無縫?你只是想到了你自己掌握的信息,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和那個什么叫李子軒的人見過?
整出戲的漏洞就出在他的身上,前幾天還在拼命地找他,如今反目變成了對手?你覺得你老子我好騙嗎?”
一連串的詰問讓趙逸之有點猝不及防,他睜開眼睛,盯著父親,他不知道現在該做什么,但是好在他想要去豐京的念頭夠強烈,提醒了他。
“父親,我給你說實話吧,我要去豐京,前些天我得到消息,我考上了太學,所以…”
縣令突然大火,大聲吼道:“你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嗎?不是你瞞著我,而是你居然相信一個會拿自己的詩文當做籌碼的人,不要以為他是被脅迫,我已經調查過了,他是自愿的。”
趙逸之心里對李子軒并不反感,低下頭,沉默不語。
慢慢地,縣令的情緒也平靜下來。
“算了,你去把那碗長壽面給我端來吧,既然你那么想去,明天你就給我滾到豐京去,就說是去求醫。滾得越遠越好。”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