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卻沒有動彈。
陸凡料想了很多種可能。
也許他手里的箭矢根本不是封魂矢，又或許封魂矢對卡莫沒有任何效果，最糟糕的情況是柳幻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殺死卡莫。
但箭已離弦，他只能任憑局面發展。
咔。
冰牢碎裂，細碎的冰渣在空中飛舞，古銅箭矢沒入卡莫額頭一指深，卻沒有流出血液。
準確地說，是古銅箭矢的前半段虛化，成為了介于有形與無形之間的存在，這才能毫無阻攔地突破卡莫的護體靈力和堅硬鱗片。
絲絲淡灰色如云霧一般的煙氣，從卡莫的七竅之中緩緩淌出，不受控制地往箭矢方向飄蕩而去。
半空中，煙氣凝結，化作了卡莫的樣子，它對著自己的身體不斷咆哮、張牙舞爪，卻依然未能改變被封入箭矢之中的命運。
臨消失前，它向陸凡投來了一道怨毒之極的目光，用口型說了一句。
“我會復仇的。”
噗通。
卡莫的身軀倒下了，箭矢叮咣墜地。
陸凡沒有猜到事情會結束得如此突然，掌握了妖圣之力、剛表現出一絲無雙之能的卡莫，就這么因為魂魄離體而失去了反擊之力？
未免有些過于簡單了。
就卡莫最初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擁有操控柳幻身體的能力，為何在剛剛卻被柳幻化形而出的狐妖仙騙住了？
懷著這樣的疑問，陸凡望向了柳幻。
水墻并沒能將血色拳風的威能盡數攔下，有相當一部分力量透墻而過，打在了柳幻站立的那根石柱上。
轟隆一聲乍響，石柱傾折，一只雪白狐貍從濃濃的煙塵中飛出，一頭跌墜在地，不一會便幻化成了柳幻的模樣。
不遠的建筑物內，鮫人形態的藍采珠扭著魚尾滑了出來，在身后留下一道水漬。
“陸師兄，不好啦，小狐貍受傷之后變異成蛇人啦！”她大驚小怪地咋呼道，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樣子。
”這姑娘之前在地底巖縫里不是放幾道治愈法術后就嚷嚷著神魂之力耗盡要解除神通嗎，怎么這會這么來勁？“陸凡大感奇怪，邁步向二人走去，打算將事情問個究竟。
當此時，升天盤之上，隨著血色光柱淡去、那股威壓徹底成型，一股叫人忍不住八拜九叩的崇高神圣之感以之為中心散布開來。
藍采珠便這么做了。
她靈動有神的雙眸瞬間失去了神采，臉上若有若無的傻笑也失去了蹤跡，只余下了麻木和服從。
她沖著升天盤方向彎下了身子，額頭緊貼于地，口中喃喃：“拜見開陽天尊大人……”
柳幻此時處于昏迷之中，沒有任何動作，想來要是清醒的話應該會和藍采珠做出一樣的舉動。
陸凡則不同，他雖能感受到那股崇高的威嚴，但卻沒有絲毫服從的意味，依舊如之前一般，滿是昂揚戰意。
人定勝天的戰意。
他不明白為何會有這一份不同。
身后，卡莫倒下的軀體發出了什么響動，陸凡微微回頭一看。
之前被卡莫吸收的那一道赤貫星力正脫體而出，奔著升天盤上的開陽天尊而去。
這是最后一道赤貫星力。
光柱徹底消失了。
兩指之間捏著劍符，陸凡前跨一步，擋在了藍采珠的身前，身姿挺立，遙望那懸浮于半空中的升天盤。
“哈啊。”一聲悠遠而慵懶的哈欠聲從升天盤上響起。
一道身影坐起，體型和陸凡一般大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陸凡運足目力，定睛細看，臉上驚異交加。
那是一只沒有尾巴的蛇人，或者說，那是一名渾身長滿赤色鱗片的人族，正半躺在一口青銅質地的箱子上，上半身立起，伸著懶腰。
青銅箱子的紋路和陸凡進入妖垣秘境之前，在青銅巨門前所見的那口箱子一模一樣，只是體積小了許多。
但陸凡震驚的并不是升天盤上出現了一口小萬妖箱，而是那個長滿鱗片的人居然能躺在箱子上。
到目前為止，能接觸到箱子的只有陸凡一人，其他人即使不小心撞到了箱子上也會直接穿過，不會受到任何阻攔。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懶腰之后，開陽天尊忽地將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呆住了，一動不動，一副對外界毫無防備的樣子。
對陸凡來說，這無疑是使用劍符最好的時機。
所以，他自金靈脈里榨出最后一絲靈力，注入了劍符之中將其激活，對著升天盤遙遙拋出。
大河之劍天上來。
劍氣滔滔，如銀河之水倒掛，有席卷八荒、滌蕩四海之氣魄。
如海劍氣，向開陽天尊奔流而去。
俗話說，閱劍知其主。找書苑 www.zhaｏshuｙuan.ｃoｍ
劍氣也是一樣，從劍氣的品相當中，便可見得御使劍氣之人的心性為人如何。
在眼前磅礴大氣的劍氣之中，陸凡卻恍然間看見了許許多多的人。
逍遙游俠，仗劍除魔；青年修士，劍開天門；中年劍客，劍守山河；蒼髯老者，千百劍來。
道蘊復雜，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成就。
如同聚水成海一般，這道劍氣應該經由了無數人之手溫養，方才有眼前這條劍氣長河的氣魄。
劍氣名曰，大河。
羅黎給自己的劍符，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陸凡從劍氣的意蘊之中脫身，回到了眼前的景象之中。
劍氣長河一頭撞到了升天盤之上，開陽天尊猛地一回頭，抬手欲要抵擋卻又中途放棄了，任由劍氣沖擊在身。
借著劍氣之力，那道似人似蛇的身影轉瞬之間遠遁數里，離開了陸凡的視線范圍。
兩句輕飄飄的話回蕩在星海淵上空。
“咦，我怎么變成蛇了。”
“有靈臺境修士啊，先撤吧。”
一道涼風，從星海淵上方龍脈之力沖擊出的大洞中吹了進來，吹過伏尸遍地的獻祭廣場，吹過已成廢墟的空中圣所，吹過陸凡呆滯的臉龐。
這就結束了？
蛇人族傾盡一族之力，死傷無數，就復活了剛才那種貨色？連打都沒打，挨一記大河劍氣就跑。
是不是有些過于虎頭蛇尾了？
陸凡抬頭望向赤貫妖星，卻什么都沒看見，只有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潛藏著一顆徹底死去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