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談笑間家人灰飛煙滅

夕陽西下，落日如血，冷風漸起，略有寒意。幾只烏鴉在枝頭有氣無力聒噪著，地面上的螞蟻在瘋狂的封閉著洞口，空氣漸有潮意，似有山雨欲來之勢。
　　隨著落日的余暉慢慢消失的一瞬間，李淵慢慢走進李靖的家門。
　　一進門，李淵便看見院子里堆著的一個高高的尸體山，和一座人頭壘成的京關。
　　整個院子里滿是血腥和尸臭的味道，尸體上落滿了蒼蠅，地上滿是干涸的黑色的血跡，院子四周的墻壁上到處都是各種手指的抓痕以及磕碰的痕跡。
　　尸山旁邊放著一個巨大的烤爐，只見李靖同一個書生和一個道士正在那里坐著，認真的烤著一只全羊。他們幾個似乎沒有看見慢慢走進來的李淵，只是在那里默默的給羊不停的刷著香料，并且不時的翻轉著烤羊的架子。
　　可以看見他們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放在烤羊架子下面的那個炭爐早已經熄滅，沒有一絲的火焰冒出。
　　冰冷的火焰烤著冰冷的羊，一看他們幾個就只是在那里裝模作樣！只是不知道是在裝給李淵看，還是包圍著李靖將軍府的禁軍們。
　　他們三個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浸透，暗紅色的血液還在不停的從他們的衣角滴落！他們的臉色也都很是灰暗，像是幾個重病纏身的垂死之人。
　　李淵看著他們三個，不由的大怒道：“你們是不是瘋了，怎么還有閑功夫裝做烤羊，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烤爐里的火焰已經熄滅了嗎？你們難道不知道已經惹了滔天的大禍了嗎？你們怎么能殺這么多的無辜的人！這朗朗乾坤你們怎么能做出這么罄竹難書的罪惡來？不過，既然做了你們就不要怕！看看你們一個個身體顫抖的樣子，真是讓我感到可笑！你們原來還知道害怕？知道害怕你就不要這么做呀！烤羊烤羊，我覺得你們幾個才應該放在火上好好烤一烤。把你們幾個燒成灰燼也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氣！”
　　那個書生模樣的人看著李淵，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剛剛說的不對，我們身體發抖，根本就不是因為我們害怕！那是因為突然變天了，我們那是被凍的……另外，我們不都是罪人，只有他李靖一個人是！我們來這里，不過是給他來送終的！你看看這個院子里所有的死人，都是李靖一個人殺的！事情是他做的，可根我們一點點的關系都沒有，你站在那里，可不要胡說八道！再說你是誰呀？他李靖在家里殺人，你又不是衙門里的人，這又關你屁事？你可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還把你氣死了，你倒是給我表演一個氣死給我看看，讓我學習一下被氣死的人是個什么狀態！”
　　李靖身邊的那個道士看見了連忙過來給李淵行禮，笑著對李火說道：“李火兄弟，不要聒噪，趕快給國公爺道歉！這位是國公李淵，是朝中重臣，確實是衙門里的人！估計就是前來給李靖宣旨定罪的！怎么，我能提前問一下嗎？陛下給李靖定的是什么個名頭的罪，誅九族，滿門抄斬還是活剮他一個人！”
　　李火聽完道士說的話，嘴里還是輕蔑的“哼”了一聲，臉上滿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李淵抬眼一看，發現道士原來就是袁守成，不由得嘆氣道：“原來是袁老道！你的這個朋友現在可是惹下滔天大禍了，我是陛下派來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然后在給他定什么罪的！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死人，為什么要殺死這么多的普通人！”
　　說罷，李淵轉頭看著李靖繼續說道：“李靖呀，你為什么要殺這么多的人！他們可都是普通人，對你沒有什么影響吧？你為何如此這般狠毒？你我同朝為官，你這么會是這樣的一個人！老夫羞于與你相識一場！你就是一個惡魔！”
　　李靖看著面前的烤羊，隨手撕下一塊帶血的羊肉，使勁的咬了一口，然后甕聲甕氣的說道：“這幾年，我身在戰場，血戰無數，我常常分不清哪里是戰場，哪里是我的夢……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在夢中大殺四方，血站無數……可是我醒來的時候，我卻是看見滿屋的尸體，是我在夢中殺了他們，是我的錯！有什么事，可以只找我一個人，全是我做的！我在殺他們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他們都是惡魔，都是附在我們大隋朝里的鬼，是奸細，是內應，是我們一直止步不前的原因！我只有殺死他們，我才會在我馬上就要去的戰斗中獲勝！所以我全力以赴毫不留情的把他們全部殺光！我殺人不為我自己，我是為了我們大隋朝的江山社稷！他們的死，也算是為了我們大隋朝疆域的拓展做了貢獻了！當然，在我德勝回朝的時候，我會好好的給他們上一柱香，以慰藉他們的在天之靈！他們生的普通，膽是死的可以說的偉大而壯烈！我用他們的死，為我養足了殺氣，讓我接下來可以縱橫馳騁大殺四方！”
　　李淵看著似乎看似滿臉悔恨之意實則滿嘴謊言的李靖，手指著滿地的尸體冷笑著說道：“我剛剛數了，現場一共死了一百零七人。每個人都是一刀斃命，尸首分離，果然是好快的刀。我看這些人，好多的臉上都有笑容，死的確實是很快，沒有痛苦。李靖呀，夢中殺人的把戲，你騙騙旁人還行，你想要騙我，你可還太嫩。那有什么夢中殺人，什么將軍殺人以養殺氣！這里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殺死他們……他們一定是有了你的把柄，你才會下如此這般狠手！說說吧，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天人共憤的事情被人知曉，你才痛下殺手的？”
　　李靖看著李淵，還是有氣無力的說道：“國公，你錯了，我確實是夢中殺人，這都是我的無心之過……我的這些奴仆確實是死的挺冤的！他們都是死在我的夢中！他們在我夢中的時候確實都是奸細壞人！”
　　李淵大怒道：“你難道真是惡魔，真的這么的冷血嗎！這里躺著的一百多個人，那個沒有父母，哪個沒有兄弟姐妹，你把他殺了，就是毀了一百多個家庭，你做的太過分了……他們都是你家中仆人，都曾與你朝夕相處，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夢中殺人，其實你是一直醒著的，只有他們在夢中！他們死于對你的信任……”
　　李靖同樣大聲的說道：“我確實是夢中殺人，我確實是……”
　　李火附和的說道：“我大哥李靖一直誠實可靠，從不撒謊！我當時就在現場，我可以作證，大哥殺人的時候確實是在夢中！大哥當時神智不清，根本就不知道他當時在做什么，差點連我也殺了！我身上的血，其實是我自己的！”
　　說罷，李火掀起了衣服，露出了滿身的傷口……幾處刀傷赫然見骨，甚是可怕！
　　道士也趕忙說道：“李靖殺人的時候我也在現場。他當時確實是夢中殺人！無良天尊！出家人不打誑語，找書苑 www.ｚhaoshuｙuaｎ．cｏｍ 李靖確實是在夢中殺人養氣！您看他李靖，現在滿臉通紅，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眼中充滿仇恨……這正是殺氣大成的表現！我為我主陛下賀，李將軍的晉陽之行一定會大勝歸來的！”
　　李淵怒道：“現場死的全是奴仆，怎么一個婦孺都不見？你如果把夢中殺人做的像是真的，你夢中殺人養氣是真的！你如果把你老婆孩子的尸體拿出來讓我看看，我就信你說的話！反之，我一定會如實稟報陛下，看看陛下怎么處理你這個殺人惡魔！”
　　李靖看著李淵，猛然站起，大聲的說道：“想看我老婆和孩子的尸體，請你們隨我來！”說罷他便向他的書房走去。
　　李淵遲疑了一下，看見李火與道士已經跟著李靖走了過去，便也連忙跟上。踩著滿地的血色泥濘，李淵與他們三個人來到了李靖的書房，只見房梁上掛著一個渾身縞素的年輕婦人，婦人腳下放著一個嬰兒大小的襁褓，和兩個年輕女人的尸體。
　　那個嬰兒滿臉的血色，黑溜溜的眼珠正在四處尋找著什么！臉上的神情很是委屈，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李靖指著房梁上掛著的婦人，笑著說道：“我的妻子，紅佛女已經上路了，我的孩子馬上就會去，她們跟著這百十來人，估計一路上也都不會寂寞！哈哈，就留下我一個人，好好的給陛下盡忠吧！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誰人立馬橫刀，唯有我李靖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