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是什么?!”
黑肱冽咆哮著,猛烈地搖著翠云,卻什么反應也沒有,——翠云因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已經撒手歸西了。
憤怒無比的黑肱冽忽然抬頭一瞥,發現另一名侍劍婢女已到了跟前,便手一松,怒氣沖沖地一把將翠云推倒在地,準備抓過后面一名婢女來詢問。
豈料,還未等他開口,忽見這名婢女以不可思議地速度快速向自己擊出一掌,掌氣夾裹著極寒陰氣和冰雪,黑肱冽不禁大吃一驚,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九寒之氣?!”當下不敢多想,即刻靈運八脈,倉促間回擊一掌相迎。
嘭!
兩人對了一掌,黑肱冽因疏于防范,倉皇間出招,力道上吃了大虧,步履不穩,不由趔趔趄趄向后退了好幾步。
“你、你是神御宗殷盛杰?!”黑肱冽大聲質問道。
“不錯,正是在下!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那披頭散發的“侍劍婢女”緩緩抬頭,一張陰險狡詐的笑臉露了出來,正是那神御宗的宗主殷盛杰。
眾人不由一陣驚愕。
又一個去而復返的人,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殷盛杰身形從地上飛起,緊追不舍,披散的頭發中露出詭異的臉龐,手上功夫卻絲毫未有停頓,就在黑肱冽吃了自己一掌,不由自主踉蹌后退之時,他瞅準機會,又以閃電般的速度攻出了第二掌!
這一掌殷盛杰是有備而來,掌力渾厚,黑肱冽因身形未穩,根本就來不及接,也無法格擋,故而胸膛硬生生吃下了這掌,當即身體被擊中后倒飛出去,兩只腳在地上倒拖出了兩條深深的痕跡,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黑肱仚(xiān)、黑肱震和幽云十侍見狀,不禁臉色大變,失聲大叫。
“父親!”
“父親!”
“家主!”
“家主!”
……
殷盛杰一把從黑肱冽手中奪過那兩本秘笈,不無得意地狂笑道:“你中了我的九寒之氣,那滋味不好受吧?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恐怕會半身不遂哦!哈哈哈!現在,這《律呂天譜》和《昆羽訣》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言罷,殷盛杰瞟了一眼還在運功療傷的九方、檀谷和黑風左使,三人正老老實實盤腿坐在地上,全神貫注地調息運功。
三人神情各異,話雖入耳,心中縱有千般不愿、萬般不甘,卻也不敢妄動絲毫雜念,否則很容易走火入魔。
顯然,這三人目前自顧不暇,還構不成任何威脅。
殷盛杰有些得意忘形,慨嘆道:“恐怕,這個結局連九方宗主和檀谷長老都沒有料到吧!天剎門?天剎門決計也不會想到辛辛苦苦一場,最后卻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哦呵呵呵!”
黑肱仚(xiān)見父親黑肱冽受了重傷,恨得咬牙切齒,揮手命令道:“上!一起上!給我殺了他!”
幽云十侍余下八人和黑肱仚(xiān)、黑肱震一共十人怒氣騰騰,一哄而上,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領朝殷盛杰撲去。
“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的雜魚!”
殷盛杰將兩本秘笈往自己懷中一塞,舉起右手,二陽指朝天一指,一道猛烈的雪風氣勁突然從地上盤旋而起,化作十條風之縛鎖,將黑肱仚和幽云十侍等十人纏繞捆綁得結結實實,眾人掙扎著不由自主地飄至半空,武器紛紛墜地。
已而,他變指為掌,只輕輕半握,眾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朝中心一吸,嘭地一聲撞在了一起,悶哼數聲,頭破血流。驀地,那股吸往中心的力量驟然一松,眾人又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紛紛墜落,跌倒在了地上。
幸存的翼靈宗弟子和昆羽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有昆羽宗弟子低聲說道:“這不是那個光著屁股逃跑了的神御宗宗主嗎?此人借故逃跑,實則意圖坐山觀虎斗,等兩敗俱傷后來坐收漁翁之利,還真是陰險狡詐!”
“還穿著個婢女的衣服來偷襲,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呸!”另一人忿忿地說道。
盡管二人議論的聲音很小,但殷盛杰目明耳聰,還是被他聽見了。
“你說什么?!”
殷盛杰勃然大怒,手一伸,方才還在議論的一名昆羽宗弟子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瞬間吸了過來,脖子被殷盛杰牢牢掐住,舉在半空。
那弟子面色驚恐,喉嚨窒息,雙手抓住殷盛杰的右手,身子懸在空中在不停掙扎著。
心狠手辣的殷盛杰正欲用力捏碎這名昆羽宗弟子的喉嚨,恰在此時,天空中一道昊天神輝如月華般傾瀉而下。
所有人不由一愣,皆驚愕不已。
但見西府海棠朵朵飄灑,漫天紛舞,可謂“幽姿淑態弄春晴,染盡胭脂畫不成”。
南闕門上方空間異動,清波漣漪陣陣,出現了一頂潔白如雪的方形帷帳,花隨風舞,白紗飄飄。
帷帳中有一位面掩薄紗的白衣女子端坐于古箏前,腰似楊柳,儀態萬千,云髻高聳,霧鬢低垂,臉似牡丹,美眸流盼。
“哇——,好美啊。”有人嘖嘖贊嘆道。
“這是仙女下凡嗎?我也想當牛郎了……”另一人瞪直了眼睛,喃喃道。
白衣女子眉心點了一朵朱紅的三瓣海棠花鈿,左眼眼角下方隱現一朵小小的粉色海棠花紋,可謂秀清麗典雅之姿,襯肌膚粉嫩之容。她的手指輕撫箏弦,悅耳動聽的箏音宛如叮咚泉水般從指縫間淙淙流出,一舉一動誘人眼目,令人為之心旌搖曳,無不神往。
四名青衣勁裝打扮、外披薄紗的執劍女護衛分立于帷帳四角,抱劍傲然而立。
箏聲鏦鏦(cōng)錚錚(zhēng),哀婉纏綿,時而大弦嘈嘈如急雨,時而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花草隨音起伏,鳥蟲伴律而舞。
好一幅仙骨靈逸、神秘高貴、清麗脫俗的畫面。
一曲終了,帷帳中傳出白衣女子清脆嬌柔的聲音:“哀箏一弄湘江曲,聲聲寫盡湘波綠。纖指十三弦,細將幽恨傳……”
乍一聽,那聲音宛如黃鶯出谷,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再細細一聽,那聲音嬌中又帶著一分妖,柔中夾著兩分媚。
殷盛杰臉色驟變,頓感震撼而驚懼,失聲叫道:“好強大的氣場,渾天境圣使……花、花神宮?!”
話音甫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眼神中的光剎那間黯淡了下去。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松開了緊緊扼住昆羽宗弟子咽喉的手,那名弟子應聲倒地。
帷帳中的白衣蒙面女子起身而立,身姿曼妙,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她走到帷帳邊,兩名護衛連忙將帷帳兩側的垂紗撩起,但見其人孤清傲立,風姿綽約。
半晌,環顧左右,白衣女子朱唇輕啟:“殷宗主,孫子兵法有云,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戰勝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舉秋毫不為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聰耳。在場諸位不是靈力耗盡,便是身負重傷,你奪得《律呂天譜》和《昆羽訣》實乃勝之不武,非善之善者也,算不得高明。”
殷盛杰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望了一眼白衣蒙面女子,連忙鞠躬,恭敬地長揖行禮:“原來是花神宮七月孟秋殿秦殿主,失敬失敬!”
“殷宗主,這《律呂天譜》本是數百年前我花神宮執事長老天琴老人所作,不究習大道、不熟諳天文音律之人縱然天資卓絕,窮其一生也難有點滴寸進。
固留于你手,實是暴殄天物,蓋因你根本無法參透領悟其一星半點。
天琴老人作《律呂天譜》后不久便溘(kè)然長逝,上篇因故遺落在外,花神宮這數百年來一直在搜尋這上篇的下落,不巧卻被昆羽宗所得,幾經輾轉既已到了你的手中,那就速速還來吧!”
花神宮孟秋殿殿主秦若蘭不疾不徐地說道,但卻字字鏗鏘有力,不容有任何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