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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俯視著下方。
對血骨山最恰當的比喻,應該是一片樹葉。兩頭窄,中間寬。如果血鴉公爵當年有心,來過血骨山,就會知道這里多么適合設伏。但這不太可能。布林登·河文作為榮譽衛士,護衛伊蒙學士上長城,他無法離開伊蒙學士身旁。此外,他也無法早早預料自己能和森林之子碰面。
火焰在雪地各處燃燒,就像蛀蟲在葉子上爬動,啃出細孔。
異鬼在其中竄動。異鬼害怕火,大概就像魚害怕離開水。現在面對的,又是光之王的火焰,更是連火光邊緣也不肯靠近。它們擁擠在一起,吱吱呀呀,吼著聽不懂的話。
但情形并不非常樂觀。
投石機的準頭比徐洛預想的還要差。雖然布林登爵士一開始就將火焰球投向山谷兩側,但由于投石機射程問題和精度問題,沒有徹底封死山口。
異鬼從夾縫中溜走,就像用手掬水,水從指縫間溜掉一樣。
徐洛很快彌補了這個錯誤。他將一千余北境步兵投入戰斗。士兵們的任務,只是竭盡所能,擋住異鬼的侵襲。等待火焰將他們燃盡。
不要忘了,火焰是有溫度的。哪怕沒落到異鬼身上,也會一點點削弱它們的力量。
但這就像用泥土堵住手指間的縫隙,水終究會將泥土沖掉。現在就看,是投彈的速度更快,還是異鬼沖開阻礙的速度更快了。
“咔嚓”——
突兀的折斷聲從身后傳來。
一顆火球從徐洛頭頂不遠的地方飛過,向下墜落。
這自然不是該有的高度和軌跡。
徐洛不安地扭過頭。工匠們圍在左側的投石機上,目瞪口呆。只見投石機的炮軸,從中斷裂。徐洛心里一沉。‘我早說過,我們需要更多的投石機。’徐洛想。他沒有責怪誰的意思。如果這世界允許他將一切準備完善,徐洛希望異鬼等他從龍石島帶回更多龍晶,聚集起七國軍隊,再展開決戰。
徐洛走下山坡。
“怎么回事兒?”他問。
工匠臉色羞赧,說:“炮軸斷了,陛下。”
就算不懂得投石機的工作原理,徐洛也能看出情況有多嚴重。他不斷開合著手掌,仍抱著僥幸心理,問:“有辦法修好嗎?”
“沒有,陛下。”
工匠肯定地回答。
這真是太糟糕了。水正從指縫間溜走,而喝水的人卻合攏了嘴。等他再口渴,還會有水喝嗎?徐洛深吸了一口氣,安慰說:“沒關系。你們去旁邊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是,陛下!”
徐洛呼出濁氣,隨即又大聲命令,剩下的唯一一個投石機抓緊工作。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子在顫抖。如果……如果……徐洛握緊拳頭。不,沒有如果。不會有如果。
原本,兩個投石機工作,梅麗珊卓的火焰球有些供應不上。當一個投石機工作時,她反倒輕松了。
片刻,梅麗珊卓站起身來,疲倦地打了一個哈欠。
她注意到徐洛正看著自己,美麗的臉龐露出虛弱的笑容。“怎么,陛下?”
“我一直覺得,女孩子打哈欠的模樣很可愛。”徐洛開了個玩笑,隨即問自己真正想問的,“我們還剩下多少火焰球?”
梅麗珊卓莞爾,說:
“八個,陛下。”
八個,原本只需要四輪投擲。但現在需要八輪。布林登爵士為保證射程和精確度,制作的是扭力投石機,而非人力投石機。這種投石機速度慢很多。
徐洛登上山坡,他計算了一下八輪投擲和異鬼的流逝速度。結論是逃走的異鬼會比之前多兩倍。
這個數字讓徐洛的心滴血。
徐洛手掌開合的速度越發加快。他試圖、或者說不得不通過回憶伏擊流程,來安撫自己的情緒。從引誘異鬼上鉤、掉離大軍,迷惑異鬼、計算血鴉公爵的休息時間,到投石機的制作,投擲速度,火焰威力……等等,等等。徐洛都又做了數次計算。
結論是對他有利的。
因為肯定會有異鬼逃掉,再加上原本就不是所有異鬼都在血骨山。從一開始,在血骨山之戰后,徐洛就還需要組織軍隊,對異鬼進行清洗。多逃走一些,不值得擔心。等到了那時,他的軍隊會擁有數量上的優勢。他可以發放龍晶,讓北境的平民也參加戰斗。形勢會逐漸好轉,直到結束這場戰爭。
但不知為何,徐洛始終心緒難安。
人之所以犯錯,除了蠢以外。很多時候,是因為不知道錯誤會在何處、何時發生。
我還有什么地方沒看到嗎?
徐洛想知道,但無法得知答案。
他意識到自己因恐懼在顫抖。徐洛咯咯冷笑兩聲。‘我以為,我的恐懼被波頓公爵消磨光了。’他自嘲的想,‘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但這次恐懼,與對波頓公爵的不同。
面對盧斯·波頓時,徐洛是畏懼波頓公爵比自己更強大,所以不愿意面對他。
這一次,他是在恐懼后果。
如果無法在這里阻止異鬼大軍,異鬼大軍會一直追殺難民到白港,他們可能無法抵達目的地。此外,他們已失去了半個北境。如果任由異鬼南下,他們就只有臨冬城和恐怖堡兩座孤堡可守。徐洛的選擇只剩下宣布認輸投降。
可這是一場連投降都不允許的戰爭。
呵,見鬼。我不會輸的……
“陛下。”
士兵的招呼聲打斷他的思緒。徐洛回過頭,北境步兵臉色惶恐。徐洛心里閃過一絲不安。“怎么?”他問。“異鬼偷襲了我們的后方!”士兵回答。
徐洛感覺自己瞬間被寒冷凍結成冰雕。
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
徐洛失聲問。血骨山沒有植被,山路崎嶇。這讓異鬼的移動不易隱藏。徐洛密切關注著戰場,他確信異鬼無法從前方,繞到后面偷襲他。而他的背后,是蜿蜒流向顫抖海的淚江。淚江對岸,是人跡罕至的峭壁丘陵。那里處處都是絕路,就算異鬼也無法穿行。
天時、地利、人和。
身為指揮官,怎么可能不事先調查戰場情況,了解可能遇到的意外。異鬼怎么會出現在我身后?徐洛的臉色一時蒼白如紙,幾近眩暈。
“我們也不知道,”士兵低頭,“沒人知道異鬼從哪兒來的。它們就像從天而降。”
從天而降。
徐洛冷笑,這個世界只有魔龍可以從天而降。但現在的關鍵已不是弄清楚異鬼從哪兒來,而是阻止它們。“布林登爵士呢?”徐洛問,“讓他帶人,去攔住異鬼!”
“布林登大人已經去了。”士兵回答。
徐洛心中稍定。布林登做事總是令人心安。
他快步走到投石機旁,問:“我們還有多少發火焰球?”
工匠回答:“四發,陛下。”
四發,還好。
要不了多長時間……但……徐洛走向梅麗珊卓。紅袍女祭司跪在火堆旁,正出神的望著火焰。她的表情時而恐懼,時而心酸,時而憂慮,時而不安。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走近的徐洛。
“女士。”徐洛叫她。
“啊?!”
梅麗珊卓回過神來。她呆呆的看著徐洛,目光像黏在徐洛臉上,“陛下?”
“你有沒有可以現場制作的,即時使用,效果很好的火焰魔法?”徐洛斟酌著自己的詞句,“就像椰子粉一樣,調兌了就可以喝。我想,我們也許,需要一點魔法的幫助……”
“不,陛下。”
紅袍女祭司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徐洛。
“我可以給你更多的血。”
“不!”
梅麗珊卓仍然搖頭。
徐洛皺眉。梅麗珊卓還從未如此干脆的拒絕過他。這種果斷,就像徐洛要求對梅麗珊卓做什么過分的事情一樣。徐洛狐疑地打量梅麗珊卓,冷聲問:
“女士,你方才從火焰中看到了什么?”
“沒有,陛下。”
“你的表情可沒辦法撒謊,女士。”
梅麗珊卓向后退了一步,說:“與您無關,陛下。這是我的私事兒,您無權過問。”
徐洛盯著梅麗珊卓看了許久。他沒辦法從紅袍女祭司冰冷如雪的臉上看出她的心思。見鬼。這紅神的女祭司,為何臉卻和雪一樣?
“好吧,”徐洛妥協,“我相信您的忠誠。我可以信任您嗎,女士?”
“當然,陛下。”
梅麗珊卓微揚下巴,表示她已受夠了徐洛的質疑。
徐洛轉向工匠,問:“我們還剩多少發火焰球?”
“三發,陛下。”
工匠高聲回答。
三發,也就等于兩發,很好。徐洛點頭,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了,女祭司。
布林登·徒利從山坡下跑上來。他臉上沾滿了鮮血。異鬼的血是冰藍冰藍的,和融化的冰水一樣。這鮮紅色的液體,只可能來自徐洛的人。
“我們必須撤退了,陛下。”布林登爵士說。
“撤退?”
“異鬼的數量太多,”布林登喘著粗氣,“我們的軍隊已經擋不住了。”
“我們還有兩發火焰彈。”
“如果您再不離開,就來不及了!”
“就兩發!”
“沒用的,太遲了。”布林登臉上浮起痛苦之色,“就算您投下這兩發火焰彈,也無法殺死山谷內的異鬼。我們已經失敗了,陛下。”
我們從異鬼援軍從天而降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敗。
又或者。
是從投石車壞掉的那一刻?
又或者,從一開始,選擇血骨山、伏擊戰就錯了?
又或者,試圖抵抗異鬼就是個錯誤?
你是想告訴我,那些選擇信任我、追隨我,在戰斗中死去、在逃亡中死去、倒在塞外、倒在海島、永遠沉睡在雪地中的人,都做錯了?
“不,我是國王!我說兩發!就是兩發!”徐洛突然厲聲咆哮。他揮動手臂,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定要清理掉這些異鬼,給幸存者一片能活下去的土地!我說要,就一定要!”
‘啪!’——
清脆地一耳光扇在徐洛臉上。
工匠停下。
紅袍女祭司以手掩口,卻難掩眼中的驚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徐洛怔在原地。
剛才發生了什么?眾人都在想。布林登爵士打了他的國王一耳光?舊神。是我眼睛花了嗎?
“清醒點,瓊恩!”布林登爵士的聲音冰冷而嚴厲,“你就算清理掉山谷里的異鬼,山谷外也還有。但如果失去你,北境就完了!”
他叫我瓊恩。
徐洛臉上浮起惱怒的脹紅。他可以容許有人挑釁他,質疑他,與他作對。但不容許有人侮辱他。當著眾人的面,被扇耳光,這太屈辱了。
徐洛捏緊拳頭,胸口起伏不定。他憤怒地瞪視著黑魚。
片刻。
他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您是對的,舅父。”徐洛誠懇地說,“我們失敗了。現在,所有人。立即撤退,返回臨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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