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弦月高掛,夜已深,四下一片黑漆。
鑄幣監內,滾燙的熔火將陳澤的臉蛋,照的通紅,隱有干裂。
“全忠啊!這是第幾批了?銀兩總數可曾詳記?”陳澤目光灼灼,緊盯著面前一排剛剛出爐,正在冷卻的銀錠。
“回官家的話,這已經是最后一批了,加上這一批,我們所熔鑄的銀錠總計為六百三十五萬七千二百兩,而黃金則是三十一萬八千五百五十兩。”李全忠看了一下賬簿,頂著兩個黑眼,有氣無力的答道。
“六百三十萬兩?”陳澤猛然吃驚,不由長吸一口氣,催促道:“快!快!筆墨伺候!”
既然已經得到數據,他必須盡快的將兩界的數據差額計算出來。
李全忠聽到命令,便將早已備好的紙墨筆一字排開,鋪在他的面前。
陳澤接過毛筆,不見任何猶豫,便在紙上寫寫畫畫,開始認真的計算起來。
在異界中,最常見的重量單位有三種,分別為石、斤、兩。
其中一石等于一百斤,而一斤約等于十六兩。
擁有這些計算單位,加上在陳澤世界兩公斤的重量單位。
使得他很快便得出了一組大概的數據。
九萬九千九百三十一!
沒錯!有零有整的,大約等于十萬,當然這并不是準確的數據,因為白銀在熔煉的過程中,是會消耗一部分火耗的。
所以陳澤大膽猜測,兩個世界的重量差距大概就是十萬倍。
也就是說在他世界的一公斤物體,拉到異界來瞬間就能翻增十萬倍的價值,達到驚人一百噸。
而他買來的兩噸米粉,換算成這里的單位就是足足四百萬石。
這些糧食足矣養活大周北境所有的饑民,甚至還能留有富余。
有了這些,起義軍立本的根源,就此迎刃而解。
這絕對是一個令人喜慶的消息。
想到這里,陳澤連忙放下筆頭,對著一旁側立的李全忠吩咐道:“備上馬車,朕有要事要前往敖倉一趟。”
“官家門外已是子時。。”李全忠面色疾苦,那話中的意思顯而易見,陳澤年輕力盛的不要緊,可他這一把老骨頭哪里還吃的消?
“費什么話讓你去你就去!”
“還有,銀子的具體數目只有你我二人知曉,朕倒是不擔心,主要是那批鑄匠,你吩咐下去,讓他們把嘴給我管嚴實了,要是膽敢泄露出去半點,仔細他們的腦袋。”
“諾”李全忠無奈,得令而去。
……
雍王府,暗房內。
“什么?”
雍王陳旭一拍扶手,猛的站立起身。
“你說這皇帝,憑空拿到了上百萬兩金銀的金銀?這怎么可能?”
“此事乃我親眼所見,絕無差錯。”李孝儒斷言道。
“不可能,我那皇兄當年是給他留了不少的銀子,可這幾年這小子,揮霍無度,早就應當花干凈了才對,怎么可能還有如此雄厚的財勢?”
李孝儒憂心忡忡,“說不準,或許是先帝當年臨走前還留了點私貨,又或許就是官家這些年暗地里發展了自己的產業。”
“這小畜生貪玩享樂,區區幾年的時間,霍霍了三四百萬貫,他能有什么產業?”陳旭嗤之以鼻,而后,又捏著下巴道:“至于私貨倒是有可能,我那大哥向來心思縝密,未必不會給他的崽子留個后手。”
“只不過,這數目如此龐大,他是如何掩人耳目,將這比銀子截留下來的?”
李孝儒微微沉吟,突然道:“倒是還有一種可能!只是太過大膽了一些。”
“什么可能?”
李曉儒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盜掘皇陵。”
“什么?”陳旭大吃一驚,“不可能,這畜生,他怎么敢。。”
李孝儒伸手打斷:“王爺稍安勿躁,我說的前虞皇陵,而不是本朝,官家就算是得了失心瘋,他也不會掘自個祖宗的陵墓。”
“何以見得。”陳旭心稍安,忙問道。
“王爺你想想,一百多個內侍,七八個來回,那銀子得有多少?少說得有五百萬兩吧?朝廷一年稅收也不過如此,如此數目,怎會是先帝一朝就能積攢?”
“況且先帝朝時,我大周與康國連年交戰,國力損耗,不知凡幾,再者修建長城,烏述寇邊,大河發水等,皆需用度。”
“當時的大周,便如同一艘錯漏百出的腐朽船,先帝縫補都來不及,哪還有余力去積攢出這許多金銀?”
“遍觀大周境內,除了皇陵之外,還有何處能讓他積蓄起如此多的財貨?”
雍王一邊聽著一邊不停地在大廳內來回踱步。
直到李孝儒說完,他才駐足停下。
“沒錯,如今眼下局勢危急更甚前朝,他確實只有這條路可走。”陳旭咬牙切齒,恨恨道。
說實話,此刻他的心里是即憤恨又羨慕。
他堂堂一個王爺,辛辛苦苦,不惜親自下場,搜刮了十幾年民脂民羔,也才攢出了不到百萬貫的家財,可這小子勾勾手指就能獲得這數百萬的浮財,這怎能不讓他感到嫉恨?
他從心力打定了注意,如果這事屬實了,他一定要將事情全部曝光出來。
皇帝帶頭偷挖人家祖墳可不是什么好名聲,到時候夠這小子喝一壺的了。
魏武帝為啥被人黑了兩千多年,除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外,最讓人不恥的就是私設摸金校尉,四處盜掘人家祖墳,這才留下了千古的罵名。
“你派人先去查查虞陵最近有無異常,若真有此事,你我在相機行事。”
陳旭的拳頭越捏越緊,他的臉色,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猙獰。
……
寂靜無聲的街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而過。
車房內,即使幕夜已經過半,陳澤依舊神采奕奕,不見絲毫疲態。
而在他的左側,老邁的李全忠卻早已頂不住困意,靠著窗沿,悍然入睡。
“吁”
馬夫勒繩一緊,馬車驟然急停。
“官家,敖倉已經到了!”
陳澤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也不理會身旁酣睡的李全忠,獨自走下馬車。
敖倉是整個大周境內,規模最為宏大,存備糧食數量最多的倉營。
在文帝朝時,巔峰時期的敖倉,儲糧數量一度達到過六百萬石。
當時民間還常常有“敖倉糧足,可濟天下。”傳言。
由此可見,當時的敖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甚至于整個大周都是十分富足的。
可是在經過武帝,恭帝,順帝,三朝的更替后,因為連年的戰事,敖倉的儲量連連下滑,傳至陳澤名義上的老爹,明帝時,敖倉的糧食僅余下了不足二百萬石。
而到了現在,更是連一百萬石都快湊不足了,空曠的倉庫里干凈的能跑耗子。
可以說,敖倉糧食數量的多寡,基本上與大周的國勢緊密的牽連在了一起。
陳澤下了車后,舉目瞭望,一座座略顯荒蕪、殘破的屯倉,出現在眼中。
“敖倉重地,何人在此窺視。”
倉營角落,一名潛伏的哨探突然從暗處緩緩走出。
哨探手持鋼刀,為了隱藏身形他渾身上下包裹嚴密,只余一雙銳眼顯露,但即使如此,陳澤仍然能從這人的身上感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陳澤雙手背負,下巴微微抬起,傲然道:“是我,讓你們將軍來見。額!”
可話說到一半,卻被一柄架在脖頸間的長刀,斷然阻止。
寒刀冰涼如玉,在夜色的襯托下,散發著絲絲金屬銀白。
由于距離過近,他甚至能夠聞到刀尖上傳來的淡淡血腥味。
看的出來,曾經死在這柄尖刀下的人,絕對不止一個。
“我家將軍有令,擅自靠近營寨,意圖不明者,殺無赦!”
陳澤悚然一驚,自進入異界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拿刀指著他。
“兄弟,留神啊!千萬別沖動。”陳澤欲哭無淚。
他么的,老子不就想裝個逼嗎?用得著這么舞刀弄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