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正吃的起勁,卻突見一名內侍來報,沙翰已于門外恭候。
“宣”
他抹了抹嘴,盡管只吃了個半飽,但他仍然擺手揮退了所有內侍,端正著身子,靜候著來人。
不多時,殿口處,便見一名將軍模樣,一襲玄黑色玉麟服,腳穿高筒靴,腰盤獅倪扣帶,挺胸昂首,腳步敦厚,不染一塵,步履如飛而入。
“玄武衛都指揮使沙翰,躬請圣安。”沙翰單膝叩地,納首拜道。
“朕安,朕安。”陳澤笑容洋溢,忙上前親手將他扶起。
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籠絡下屬的動作被他運用的越發自然、純熟。
陳澤拉著他的手,見其面色紅潤,容光煥發,精神抖擻,似心頭雀躍,不由好奇道:“朕觀卿,氣色甚好,可是近日有喜?”
“托陛下洪福,賤內三日前剛被太醫查出了雙身。”沙翰臉上笑容藏都藏不住,連忙又跪地給陳澤叩了一首。
陳澤了然,這家伙剛被他生了官,老婆又有了身孕,正處于人生得意之時。
暗笑了笑,心頭也不由感慨,這家伙的好運。
“敢問官家招臣前來,所謂何事?”沙翰目光隱隱期待,抱拳正色道。
在遇到皇帝之前,在大周,他過著的是寄人籬下,壯志難酬的憋屈日子。
所以在身受陳澤提攜之恩后,他心中一直過意不去,每日都想著要找機會好好的報效皇帝。
也順便向世人證明,陳澤當初的眼光沒有錯。
現在機會當前,他哪還能忍住心中的悸動。
陳澤笑著一擺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朕近日要籌備一些匠活,希望你能將城內的那些匠人給朕收攏起來。”
沙翰聽完,當即拍了拍胸脯,保證道:“請官家稍待,不消一個時辰,末將便可將人帶到。”
“好,好,沙卿即去即回,朕等著你的好消息。”陳澤笑著,輕拍了拍這位忠心屬下的胸膛。
沙翰的性子便是如此,做事疾速果決,雷厲風行,毫不拖沓。
據說,在他執掌北鎮扶司后,僅僅兩天的時間內,便不眠不休的,連續審理了十件大案子,且手段極其殘忍,每一個被他審訊過的犯人,被拉出來時不是遍體鱗傷,就是斷手斷腳,基本上就剩下那么一口氣吊著了。
有那么點屈打成招的意思。
對此,陳澤卻是沒有多說什么。
反而,還暗中勒令李全忠將這事大肆宣揚了一番。
玄武衛是他親軍,要是連這點威懾力度都沒有,那他還怎么在這大周混?
要知道明朝的錦衣衛,那可是報出名號后,能令小兒夜止哭,令在場百官緘口慎言的存在。
現在的玄武衛,倒還沒有被他配上巡查、緝捕的權利,主要是一些精練骨干還沒有歸位,在加上現在大周內憂外患,冒然改制,唯恐會引發朝野動蕩,人人自危的局面,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必不讓官家久候。”沙翰表情駑定,十分認真,隨即抱拳而去。
……
永安,流巷。
與幾天前不同,由于官府開倉濟糧,百姓們泄去了身上沉重的負擔,現在的流巷大街上人來人往,聲音鼎沸,小販們賣力叫喚,行人們不時駐足,不少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切是那么的平靜祥和。
這座古老的都城似是一夜間起死回生般,恢復了幾分昔日的繁華。
“啪嗒啪嗒”
一陣緊促的馬蹄聲,密集響起。
迎來街上行人紛紛注目。
街頭拐角,一行馬隊迅疾而出。
為首的是一名都頭模樣的軍漢,身穿玄甲,凜凜威風,一邊立于馬上,一邊仰空大喝道:“玄武衛辦差,閑雜人等速速退避。”
說罷!馬身橫沖直撞,竟絲毫不顧及,眼前即將碰面的小食攤位。
“咔擦”一聲。
馬蹄所過,木制食攤頓時四分五裂,只余下一地狼藉。
那小販見自家攤位被掀,當即忍不住大罵道:“該死的丘八,竟敢毀爺們的攤位,眼睛長屁股上了嗎?”
聞言,那都頭身下馬匹,猛然一滯,隨即轉過頭,皮笑肉不笑道:“你說甚么?”
邊上的同伴連忙捂住了他的嘴,訕笑道:“軍爺,啥也沒說,啥也沒說。”
那都頭卻是不依,竟直接揚起長鞭,便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一條紅印帶過,小販頓時痛到失聲,當場掩面,“嗚嗚呀”哭叫了起來。
“此人當街阻撓我等執行公務,左右,給我拿下。”都頭手揚長鞭,指著小販,冷然道。
眾騎卒連聲應諾。
當下便分出兩人,將這倒地不起的小販鎖拿羈押,向著人群走去。
周圍人見此,無不畏懼的自發讓開了一條去路。
都頭馬鞭指著眾人,雙手朝著宮城方向,遙遙一恭,又道:“爾等聽好了,我等攜皇命在身,即令永安所有在籍匠人,限半個時辰內,自發到北鎮扶司校場集合,過時不候。”
“如若不然,嘿嘿!”說到這,那都頭目光逐個掃過面前眾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嘴角帶起一絲殘冷的笑。
目光掠過,在場眾人,皆是不寒而栗,竟齊齊的打了一個冷顫。
一名婦人,竟還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家女娃的眼睛,顯然是不想讓她看到眼前這令人可怖的一幕。
見效果達到,那都頭收起笑容,表情無動,對著邊上的幾名軍漢吩咐道:“你們去東巷,我帶人去西巷通知。”
“諾!”
說罷,那都頭帶著幾人,打馬即走,一路所過,疾如烈風,來往行人盡皆退避。
其余諸人,也是沒有怠慢,當下便催動馬匹,向著另一個方向迅疾而去,帶起一片雞飛狗跳。
同樣一幕,在永安的大街小巷內不斷上演。
“官家有命,城內匠人,速速集結,不得有誤。”
“軍爺你抓俺作甚!俺又沒犯事。。”
“少廢話,是匠人不是?是匠人就跟著老子走。”
“軍爺,小老兒世代家貧,只有這點銀錢了,您看是不是。。”
“滾快點,要個屁銀錢,快走!”
“軍爺,我上有老,下有小,能不能放我一馬。”
“放個屁,再敢閑碎,老子一刀刮了你。”
。。。。。
玄武衛人馬一路橫沖直撞,四散出沒于永安的各個酒館、青樓、茶樓、民院,帶起一陣陣雞飛狗跳。
臨走時,又押著一隊隊各行各業的匠人,向著衙門的校場而去。
百姓們對此各個靜若寒蟬,因為那些直接破口大罵的,無一例外的,在遭了一頓毒打后,便被當場押往了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