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
陰沉木做的拐杖狠狠扎在地上。
“宋捕頭，老夫絕不相信老夫的孫兒會是奸細，你要鎖拿老夫的兩個孫兒，你先把老夫拿下。”
楊老頭提著拐杖當武器，腰也不駝了，身體也不顫了，舉著拐杖就沖向那些衙差：“我楊鐵錚的孫子沒這么好欺。”
宋捕頭原先是沒有這么大膽的，畢竟楊老大還是個實打實的京官，這大朝服還在身上呢，他姓宋的連個都頭都不是，就是一個沒品沒級的小小的差頭，何況文貴武踐，就是正五品的上騎都尉都不敢在楊老大這個正七品的文官面前擺普。
楊老二陰沉著臉一聲不吭，看宋捕頭的眼光十分不善，心想，你一個開封府的捕頭忌憚他楊老大干嗎。
宋捕頭早就覺得楊家不是鐵板，老大和老二明顯有分歧，宋捕頭一瞬間便有了抉擇。
“楊太公，你孫子所犯之罪可是遇赦不赦之罪，你別犯糊涂。”
宋捕頭見那些衙差畏首畏尾不敢動一個老頭，只得硬著頭皮自己上，手中鐵尺抵住了楊老頭的腹部。
要知道鐵尺可不真是一把尺，鐵尺又名“點穴尺”或者釵，是捕快衙差的標準配置，是專門用來對付刀劍的武器。不過宋捕頭這把有點奇特，兩邊的鐵釵比普通的鐵尺翹得更開，中柄長達三尺，頭部有尖刺，竟然是一把用來刺殺的超級鐵尺。
宋捕頭可能忘記了自己的鐵尺與眾不同，他這么一抵，鐵尺的尖端輕松地刺穿了楊老頭的單布孺衣。
楊老頭根本不懼鐵尺，這玩意只能嚇唬老百姓，還嚇唬不了他。
楊老頭沒有停下的意思。
“嗯！”
楊老頭忽然感到腹部涼涼，頓時瞪圓了雙目，現在不是他不想停下來，而是停不下來，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宋捕頭瞬間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這個錯誤足以令他萬劫不復，可是他也停不下來，腦子總比手要快些。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楊旭動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到了宋捕頭側面，狠狠一腳踹在宋捕頭身上。
“砰！”
宋捕頭壯碩的身體跌出去一丈多遠，鐵尺脫手飛出，楊旭這把他踹的眼冒金星，氣血翻滾，宋捕頭不僅不怒，反倒暗暗叫好。
“你找死！”楊旭寒聲怒斥宋捕頭，“我祖父要是有事，你們都得死。”
這時，眾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在場的楊氏子弟一起圍到了楊老頭的身邊。
只見楊老頭臉色慘白，一手拄著拐棍，一手捂著肚子。
楊老大父子仨嚇得魂都沒了，趕緊攙扶住楊老頭，楊遠沖到宋捕頭旁邊，瘋了似地一腳一腳踹向宋捕頭。
楊旭冷冷暼了一眼宋捕頭，快步回到楊老頭身邊，一把推開楊老二，蹲下身子檢查楊老頭的傷勢。
還好楊旭一看到楊老頭瞪眼便知道危險，離得又近，這一腳其實既救了楊老頭又救了宋捕頭。
宋捕頭到現在腦袋還在發懵，今天出門怎么會拿錯鐵尺，執行這種公務，一般都是拿圓頭的那種鐵尺的。
楊旭稍稍檢查一番，臉色這才緩和，低聲吩咐道：“大哥，馬上去春蘭那邊取我配置的金瘡藥，快去。”
“春蘭，那個春蘭？哦，我知道了，”楊展慌了神，一下子沒想明白，“是不是那個春花？”
楊旭冷然地點頭。
楊展急忙往外跑，邊跑邊重復：“是不是那個春花？”
要不是楊旭此時心情十分糟糕，又了解這個大哥的秉性，一定會以為楊展是在嘲笑他。
“小六，你祖父沒事吧？”楊老大驚怒交織，要不是自恃身份，他不介意像楊遠那樣發一回瘋。
“萬幸沒傷及臟器，養幾日當無礙。”
“那我就放心了，小六，伯父現在還后怕，要不是你，你祖父這回就兇險了，”楊老大站直了，眼中露出堅定之色，“楊家也不是那么好欺的，展兒看著祖父，為父要去登聞鼓院提交訴狀。”
“楊大人，楊天通遼證據確鑿，去登聞鼓院也沒用。”院門口進來一群人，為首之人穿著官服，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丁。
“萬捕頭！”楊老二認識此人，開封府總捕頭，萬云鵬。
此時，院子里一團糟糕，宋捕頭心知自己差點犯了大錯，因此，面對楊遠發瘋似地追打，只是一瘸一瘸的躲避，其他衙差眼巴巴看著不敢上前。
“萬大人！”宋捕頭忽然眼前一亮，救星來了，急忙瘸著退跑向院門口。
“放肆，你是何人，毆打官差形同造反，來人，把他拿下。”
新來的萬捕頭一看這情形就怒火中燒，堂堂捕頭竟然被犯人追著打，太丟人了。
這個萬總捕頭后面跟著十幾個手拿樸刀、長矛得廂兵，不是普通的衙差。
十幾個廂兵的素質明顯比那些衙差好了不少，一聽上官號令，七八桿長矛把楊遠圍了起來。
“慢著，萬大人好大的官威，不分黑白就下令拿人，眼里還有沒有大宋律法。”楊老大分開眾人挺身而出。找書苑 www.zhaosｈuｙuan.com
“楊大人，卑職只看到楊家人毆打宋捕頭。”萬總捕頭雖然品級不高，不過人家不歸樞密院管，還兼著天下緝捕總頭的差事，眼睛瞟了瞟楊老大，竟然有一絲絲睥睨之色。
“你，開封府捕頭差點傷及老父性命，萬捕頭也不管？”楊老大壓制著怒火，冷冷地問萬總捕頭。
“怎么回事？”萬總捕頭看了看宋捕頭。
“大人，純屬誤傷，卑職不是故意的。”
“哼，楊大人，犯人家屬無禮阻攔官差辦事，誤傷在所難免，誰是楊天，快給我拿下。”萬總捕頭竟然沒有覺得有絲毫不妥之處，只想拿了楊天就走。
楊旭把祖父交給已經返回的沈管家照顧之后，一直在冷冷地觀望，他不相信劉老太監會袖手旁觀，不過，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這一點令楊旭十分惱火。
“我是楊旭，也就是你說的楊天。”楊旭走到姓萬的面前，淡定自若地看著他。
姓萬的沒想到有犯人竟會如此大膽，愣了一愣才以審問的口吻道：“你是楊天？”
“我是楊旭，楊天就是楊旭。”
“你去過霸州？”
“是的。”
“拿下！”萬總捕頭確認無誤之后這才下令。
楊旭一驚，第一反應是自己在霸州軍寨殺了一名隊將的事暴露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楊旭十分肯定。
十幾個廂兵留下四個看住楊遠，其余的“嘩啦”一聲朝楊旭涌來。
“誰這么大膽敢抓楊小郎！”一個尖尖的聲音在眾人外面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