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血族

　　“A隊集火攻擊左邊的大胖，B隊集火攻擊右邊的大胖！用手雷，一定不要讓他們靠近10米之內……”作為虎牙傭兵的武器官，底火經驗老練地指揮著隊伍中的新手。
　　這些人數足有六十人的招募者，大多數都是整日混跡在補給基地里的酒鬼、流浪漢，這一次為了完成任務，虎牙傭兵開出了高額賞金，招攬了這么一批勉強會開槍的家伙。
　　讓他們施展什么戰術都是妄想，這些散兵游勇最擅長的，就是瞪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然后摳動扳機，使勁突突……
　　至于虎牙傭兵剩下的三支主力小隊，一支作為預備隊，防止出現突發事件，另外兩支小隊一左一右，快速有效地清理其他尸鬼。
　　只要完成了對三只最強大尸鬼的包圍，剩下的戰斗便容易得多。
　　周圍尸鬼的數量急劇減少，剩下的三只尸鬼也被重重包圍。那只會潛行的鬼娃幾次想要偷襲，都被擁有強化系3階【視覺強化III】的底火率先發現，由鐘鐵山和鐘離春這對兄妹聯手出擊，對其一頓狠殺，令其數次無功而返。
　　眼見就要步入最后的收尾工作，突然間，一道通往地下車庫的卷簾門從內部被破壞，瞬間涌出來數量龐大的尸鬼，密密麻麻的沖向了虎牙傭兵。
　　啊——
　　慘叫聲起。
　　距離地下車庫最近的A小隊最先遭到攻擊，兩名新隊員應對不及，直接被撲倒在地，鮮紅的肌肉被從肩頭和手臂上撕咬下來，喉管轉瞬被撕破，洶涌的血液引來更多尸鬼的注意，腸子和內臟被拽了出來……
　　兩名隊員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而更多的慘叫聲隨之響起。
　　“尸潮，尸潮……”
　　崩潰的隊員放棄了抵抗，轉身就跑。
　　“不要跑！”
　　一名老隊員大聲吼道，手中突擊步槍噴出憤怒的火焰，妄圖重新組織起崩潰的戰線。
　　這些尸鬼不過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只要組織起足夠強大的火力網，就能將他們阻止在地下車庫的入口。
　　但當人情緒崩潰的時候，是沒人能夠理智分析的。尤其這些新隊員，來這里是為了賺錢的，而不是送命的。
　　三十名A隊隊員，只有三名老隊員率領，超過半數以上的人直接轉身逃離，剩下的人根本沒有足夠的火力阻擋洶涌的尸潮。
　　只是呼吸之間，這些人便被尸潮所吞沒。
　　轟，轟！
　　幾名老隊員還能在臨死前引爆身上的手雷，而其他人只能在哭嚎中被尸鬼生吞活剝。
　　“虎牙一隊，堵住地下車庫！”不用底火下達命令，武術大師白翁第一個飛馳而出，幾個飛踢下去，那些尸鬼便被擊飛了一片。
　　后續的虎牙一隊立即補上空擋，十二人站成一排，用最強大的輸出火力組成一道火力網，開始對涌出地下車庫的尸鬼群瘋狂輸出。
　　陣線似乎從崩潰中穩固了下來。
　　但隊伍中的底火卻突然脊背一陣發寒，倏然回首，他才恐懼地發現，由于剛剛的一個分神，讓他失去了“鬼娃”的蹤跡。
　　完了。
　　底火只是呢喃了一聲，脖頸處便微微一涼，接著整個世界便開始旋轉起來，身后的世界是失去頭顱的身體在噴涌鮮血，身前的世界，則是鐘氏兄妹狂呼奔來。
　　然后，世界一片漆黑。
　　
　　奈落在滾燙的灰燼中扒拉出二十幾枚“剛玉”，散發著玉質的光澤，也是它名字的由來。
　　將它們丟進背包，奈落繼續向前清理街道。
　　轟，轟轟！
　　遠端連續傳來幾聲巨響，一股濃煙直上云霄。
　　奈落抬頭望去，眉頭微微一皺，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正是虎牙傭兵團的位置所在。
　　而這幾聲轟鳴，也正是虎牙傭兵三名老隊員引爆身上手雷的聲響。
　　“看樣子戰況激烈啊！”這樣的爆炸之前聽過無數次，但奈落卻從這次的爆炸中察覺到了一股血腥味。
　　“管他們，去死好了！”想到程鐵山的婉拒，還是讓一心占便宜的奈落心頭不爽。
　　噠噠噠……
　　轟，轟！
　　突然之間，虎牙傭兵團方向的槍炮變得混亂而急躁起來，相比之前的有條不紊，顯然更加慌亂。
　　去看一眼就好！
　　終究沒有壓抑住好奇心，奈落以“看熱鬧”的心情勸慰自己，終于快速奔向了虎牙傭兵團的方向。
　　
　　“底火！！！”“底火大哥！”“隊長！”
　　底火被偷襲而亡，頓時引起了整個傭兵團的混亂和怒火。
　　沒有了底火的【視覺強化III】，面對可以潛行的“鬼娃”，整個團隊都將陷入被動挨打的地步，可以說，底火的犧牲，直接葬送了虎牙傭兵團取得勝利的可能。
　　桀桀桀……
　　詭笑聲中，又是兩名士兵被割斷咽喉，倒在血泊之中。
　　“在哪，在哪？它在哪？”慌亂的士兵開始舍棄陣型，慌亂地四處尋找。
　　稍有一點聲響，轉身便開始怒射。
　　眨眼功夫，就有數名隊員被自己人誤傷。
　　“不要亂，不要分散，大家背靠背……”鐘鐵山雙目盡赤，大喝著聚攏手下隊員。
　　在這個時候還能聽從指令的，只剩下虎牙傭兵團的老隊員了，至于那些臨時招募的雇傭兵，早已被恐懼所籠罩，嘶喊著四處奔逃。
　　但非常可惜的是，從地下車庫中沖出來的尸鬼，數量足有三百多個，已經從四面八方將虎牙傭兵團團圍住，那些各自為戰的雇傭兵，要么葬身于尸鬼口中，要么就被不停游走的鬼娃殺死。
　　只有那么幾個聽話的，還團結在隊伍之中，勉強保住了性命。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里。”佐佐木一聲忍者的打扮，手里拎著一把武士刀，沙啞著嗓子叫道。
　　“先穩住戰線！”鐘鐵山大聲吼道，手中虎頭大刀向上一迎，擋住了一只大胖的重擊，刀身狠狠切入大胖掌心，卻未能斬斷手掌。
　　叱！
　　另一邊鐘離春大喝一聲，飛身一斧，劈斷了另一只大胖的一條臂膀。
　　好——
　　隊伍中頓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小心！”這時候，剩下人中視覺最為靈敏的白翁，突然見到鐘離春身后一個模糊的半透明身影，連忙出聲提醒，同時一記飛鏢丟了過去。
　　叮！
　　聽到提醒的鐘離春第一時間將雙刃大斧提到了背后，同時向一側翻滾。
　　鋒利的指爪直接切割到了大斧之上，劃出一溜火星，但緊接著血花冒起，鐘離春還是被快速的鬼娃劃中的手臂。
　　手臂上的筋腱斷裂，劇痛讓鐘離春抓不住大斧，直接落在地上。
　　白翁的飛鏢落空，鐘離春撲在地上，翻滾起身。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貼著地面，迅捷無比地到了她眼前，在她剛剛起身的剎那，一股冰涼的銳風襲向她的脖子。
　　“不要啊！”人群中的張薇痛苦嘶吼。
　　鐘鐵山和其他人更是嚇得呆傻，簡直不敢目睹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完了。
　　生死之間，鐘離春竟生出與底火一樣的感嘆。
　　躲避不及，只能閉目待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惡風襲來——
　　鏘！
　　一把巨大的、猶如狼牙一般的巨劍插在了鐘離春的面前，將她與鬼娃的攻擊隔離開來。
　　叮……
　　火花四濺。
　　鬼娃的攻擊在劍身上留下一道極淺的白痕。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所驚呆，紛紛張大了嘴巴，看著面前站在巨劍之上的男人。
　　“呀哈，這什么玩意兒？”
　　奈落踩在劍顎上，瞇縫著眼睛看著劍下陰影中的半透明物體，雖然他的視力也不足以完全確定，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那一定是什么東西隱藏在那。
　　“小心！”這時候白翁不由得大喝一聲，“那是會隱身的鬼娃！”
　　哦？
　　奈落抬起頭，看向發話的白翁。
　　“不要啊——”
　　看著奈落視線離開了鬼娃，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底大罵一聲“白癡”。
　　都告訴他那玩意兒會隱身，一旦發現還不盯緊，抬頭發什么呆……
　　果不其然，就在奈落視線離開鬼娃的剎那，那只鬼娃一個急旋，縱躍而起，從奈落的右側騰空，刀鋒一樣的利爪直接砍向了奈落的頸側。
　　嗯？
　　奈落目光詫異地隨著鬼娃騰空，然后在對方還未能揮砍過來的時候，右手向外一掄，猛然一記大擺拳，直接轟在了鬼娃的臉上……
　　蓬！
　　一聲悶響，以靈敏見長的鬼娃，直接被結結實實的一拳打飛了出去。
　　現場所有人下巴掉了一地。
　　更詭異的是，這只鬼娃受到了重擊之后，外間的尸鬼群也隨之一僵，原本毫無停歇的攻擊竟然緩慢了下來。
　　放佛它們只是牽線木偶，聽命于鬼娃的指揮，鬼娃一被打中，連帶著對它們的指揮也出現了空當。
　　但這一個空當，也僅僅維持了不到3秒，轉眼間，這些尸鬼又恢復了正常，繼續開始向人類發起了攻擊。
　　被奈落這一記暴擊，鬼娃的潛行狀態立即消失，顯露出孩童般的身軀和血紅色的筋肉軀體。
　　雖然這鬼娃個頭是個孩子，但頭顱比正常人還要大，血盆大口中森齒密布，簡直就是個大頭怪物。
　　一雙細長病態的手臂，手掌部位全部化為刀片。
　　嘁，有病！
　　奈落看著鬼娃，冷哼一聲，“一身臭狗屎一樣的味道，就算看不到你，我還聞不到啊？”
　　嗚，喳喳……
　　鬼娃氣得直跺腳，一陣語音不明地嘶吼從喉嚨里咆哮出來。
　　“哇，它聽得懂我們說話……”佐佐木一邊射擊，一邊大驚失色的吼道。
　　即便是處于激戰中的傭兵們，也為之驚呼一片。
　　一直以來，尸鬼給人的印象就只有血腥、殘暴和無腦……
　　想眼前這樣，能夠聽懂人言，還能做出反應的尸鬼，簡直聞所未聞，徹底打破了人類對于尸鬼的認知。
　　但擁有天人資格，看過尸鬼資料的奈落，對此卻沒有任何意外。
　　按照政府提供的資料，已經判斷出進化到第四變身形態的尸鬼，具有人類孩童或是動物般的智慧。
　　就算把它當成一只小狗，最起碼也能分辨得出人類是高興還是憤怒。
　　看著鬼娃對佐佐木的話露出一絲諷刺的森然表情，奈落心中更是一動，指著鬼娃森然道：“叫你的手下站住！還有，報上名字……”
　　此言一處，虎牙傭兵的人都是一愣，分外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荒誕可笑。
　　正扶著鐘離春回歸本隊的白翁，聞言大喝道：“小子，不要嚇唬老頭，尸鬼還會有名字？”
　　要不是此時正是戰斗最激烈的時刻，那些虎牙傭兵們差點當場大笑出來。
　　可轉瞬之間，所有人的笑意凝結在了嘴角。
　　眼前令人無法相信的一幕竟然真的發生了——
　　放佛受到了某種命令，那些一往無前的尸鬼竟然真的停住了腳步。隔著不足十米距離，沖著虎牙傭兵們嘶吼著干涸的喉嚨。
　　“呵呵……呵……”佐佐木面色發僵，干笑幾聲，喃喃道：“日照大神在上，您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詭異恐怖的氣氛籠罩全場。
　　鐘鐵山呆愣愣地望著奈落，顫抖著聲音問道：“它……真的……”
　　鐘鐵山喉嚨干癢，半天也問不出那個問題。
　　“我……”這個時候，鬼娃發出了令所有人崩潰的聲音，找書苑 ｗwｗ.ｚhaoshuyuan.com鯊魚一樣的蒼白眼睛，掃視了眾人一眼，緩慢卻又堅定地說道：“我……巫喳……男爵！”
　　呃！？
　　人群中的張薇直接翻了白眼，暈了過去。
　　“啊，不要啊，你暈了怎么辦？”佐佐木崩潰般的大吼道：“我也想暈過去啊！嘔——”
　　佐佐木沒有暈厥過去，而是因為恐懼和緊張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恐懼同樣籠罩了鐘鐵山的內心，面色鐵青的他，大刀指向鬼娃，厲聲喝問：“你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血族！”鬼娃歪了歪腦袋，露出充滿黑油般的牙齒，森然道：“我們……人類的，未來；你們，人類的……過去……”
　　鐘鐵山瞠目結舌，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不但是他，在場所有傭兵，全都被尸鬼的這句話驚呆了。
　　擁有智商的尸鬼……
　　男爵？
　　這意味著在它之上，還有子爵、侯爵、伯爵……
　　難道人類，真的要被淘汰了嗎？
　　所有人都無法接受這一點，但事實上，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尸鬼似乎都要比人類來的強大。
　　“那個……巫喳……”這時候，一直蹲在巨劍上的奈落，終于開口了，“你說的什么過去，未來的，我不太懂……但有一點想問你……”奈落嘴角蕩起一個弧度，“如果我把你們都殺了……你們還有什么其他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