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吃人的信徒

　　在這個空氣沉悶、光線陰暗的禮堂里，擠滿了男女老少，數量足有六、七十人，就像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
　　這里既有操持著針線活的老婦人，也有給孩子們講故事的神父，幾個圍成一圈的婦女正在聊天，她們中的兩個正將一件破舊毛衣重新拆成毛線，還有兩個再給孩子喂奶，男人們或是磨刀，或是互相比劃、較量著殺人的技藝……
　　原本融洽的氣氛在艾麗爾推開大門、奈落出現在她背后的時候，就如同時間停止一樣，瞬間冰封了，每一張幸福的面孔，也都變成了死尸般的木然。
　　呃！
　　艾麗爾渾身上下變得不自然起來，就好像自己的身后站著一只史前洪荒猛獸一般，不受控制的顫抖剛剛出現，一只大手罩住了她的小腦袋，同時另一邊的肩膀一沉，血腥氣味撲鼻而來。
　　艾麗爾緩緩轉頭，一顆面目猙獰的人頭與她面面相對。
　　那是屠刀慘不忍睹的腦袋，一雙因恐懼而瞪大的雙眼中，充滿了浸透靈魂的驚懼和哀求……
　　艾麗爾身子一僵，接著白眼一翻，徑直暈倒了過去。
　　骨碌碌……
　　隨著艾麗爾倒地，放置在她肩頭的人頭也一路翻滾，掠過無數人的腳邊，直接到了禮堂的最深處，停滯在了老尼克的腳邊。
　　所有人的目光也隨著滾動的人頭移動，一路看了過去，最后集中到老尼克的臉上。
　　老尼克坐在廳里的一張巨大的鐵木做成的搖椅上，他那雙深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當人頭停止了滾動，老尼克伸手撿起地上的人頭，將他捧在手里，目光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只剩下頭顱的同伴。
　　奈落緩步走進這間辦公樓的禮堂，他的腰間插著兩把砍刀，軍用匕首重新被拆下來，插入大腿上的刀鞘中。
　　他手里端著沖鋒槍，對準了擴大禮堂內的所有人。
　　大門在他后面轟隆一聲緊閉。
　　篝火映射之下，老尼克低沉的嗓音響起道：“外鄉人，跟隨屠刀的其他人呢？”
　　奈落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淡淡道：“到他們早該去的地方了……那個男孩呢？”
　　“奈……奈落……”一聲微弱的聲音響起，奈落轉頭看去，在一堆懸掛著殘缺不全人體的中間，被剝了個干凈的里昂，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原來在這……
　　因為那一側肉林一樣掛滿了人類殘軀，所以奈落竟然一時沒有看清楚。
　　在里昂的身邊，站著一個瘦狗般佝僂的怪人，瘦骨嶙峋的精赤上身披著屠夫專用的皮圍裙，沖著奈落露出癡呆般地笑意，一顆金牙閃閃發光，他將手中的剔骨刀立在了里昂的肚皮上，做出一副要狠狠刺進去的威脅表情。
　　“救命啊——快救我奈落……”里昂發出驚恐的叫聲。
　　禮堂內的人群發出陰森得意的笑聲，慈祥的奶奶拿起了剪刀，乖孫兒則握緊了水果刀，婦女們拿起了木棍、掃帚、廚房用的菜刀，任何手邊上可以拿起來使用的器物，都成了人群手中的武器，并朝著奈落緩緩圍了上來。
　　與其他避難所不太一樣，這里人們的武器少得可憐，人群中只有少數幾個男人帶著槍械，而且大多數都是手槍、散彈槍之類的物件，突擊步槍只有可憐的兩桿，而且使用它們的那兩個漢子，用來瞄準的雙手也不斷地震顫著。
　　奈落知道，這并不是因為他們害怕奈落，而僅僅因為他們吃多了人肉，得了癲癇一樣的疾病，這讓他們的神經病態的抽搐，所有槍械武器在他們手里都不能正常發揮，但他們的體力卻得到了超常的成長，所以冷兵器成了這里的主流。
　　整個禮堂變得寧靜了下來，除了最后方老尼克身側的那個籠子——里面一只未成年人大小的尸鬼，因為人肉的味道而不停地躁動、咆哮。
　　老尼克露出了殘忍的笑意，禮堂的人群面對奈落的沖鋒槍，毫無懼意地聚集而來。
　　“圣光的子民們，請讓我跟他說兩句……”一個胸前掛著十字架的牧師越眾而出，面對奈落的冷視，捧著十字架的雙手高舉空中，充滿悲憫的聲音顫抖著大喊道：“年輕人，我是查爾牧師，圣光在人世間的信徒。請容我說幾句話……”
　　足有七十歲的老牧師顫巍巍地向前幾步，攤開的雙手證明自己手中除了那個十字架和一本圣經之外，別無他物，“迷失了道路的孩子啊，放下你手中的武器吧，這里是圣光的領地，不要把惡魔的武器對準老人、婦女和兒童，向我懺悔吧，你的所有罪惡都將得到寬恕。我可以保證，你和你的仆人都將被這里收容，成為圣光的信徒。”
　　奈落充滿嘲諷地看著這位基督代言人，用冷冷的語氣喝問道：“你？圣光牧師？吃人的？”
　　奈落不屑至極，他當然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圣光信徒，他們不過是用圣光作為掩護，掩蓋他們吃人后心中的不安。
　　他們是邪教徒，圣光的反面。
　　“異教徒的身軀，將因為在圣光信徒的體內化為虛無，而使得靈魂得到凈化，他們才有機會升上天堂。”老牧師查爾不但沒有愧疚，反而臉上升起了神圣的光輝，“你走的是條邪路，年輕人。你站在陰影里。只有成為我們的一員，你才會迎接光明。否則你就是反圣光，你的靈魂將墜落地獄……”
　　哈哈哈……
　　奈落倏然間大笑起來，面對微微色變的老牧師，他用冷酷至極的聲音說道：“地獄嗎？哼哼，如果你們這樣的人都會升入天堂的話，那我更愿下地獄。”
　　“撒旦！”老牧師臉色大變，舉起手中的十字架，倏然朝著奈落打去。
　　噠噠噠！
　　沖鋒槍的子彈直接在老牧師查爾的腦袋上開了花。
　　老牧師的尸體還未落地，無數根木棍便從空中飛來，像雨點般朝他砸落。
　　同時響起的，還有后排襲來的槍聲。
　　奈落極速向側方撲了過去，閃到了不遠處就一根庭柱后面，沖鋒槍往旁邊一掃，那個拿著剔骨刀威脅里昂的怪人，便慘叫著飆血后退，緊捂著的胸口滲出大量血跡，身軀緩緩跪地，手中的剔骨刀卻吃力地揮向倒掛著的里昂。
　　砰！
　　改成單發模式的沖鋒槍，子彈準確地洞穿了怪人的腦門。
　　突突突……
　　突擊步槍和散彈槍的子彈瘋狂射擊著庭柱，一時間石粉紛飛，戰況激烈。
　　奈落從庭柱后面蹲下身子，從極低的位置探出頭，幾個點射，立即放倒了兩個突擊步槍的射手。
　　砰，砰砰……
　　老尼克怪叫著朝他射擊，手中使用的是一把大威力手槍。
　　“魔鬼！”有人喊：“殺了這個魔鬼！”
　　“入侵者！”另一個聲音高叫著。木棍如雨點般朝他飛來。一把刀擊中他的靴子，彈了回去。“入侵者！反圣光的惡徒！”
　　蓬，蓬……
　　威力巨大的散彈槍將庭柱的厚度不斷削薄，一條飛來的木板上，斜插著一枚釘子，猛地滑過他的手臂，扯掉了一塊皮。
　　奈落貓下腰，突然貼著地板飛了出去。
　　一個胡子拉碴的粗壯漢子，衣服腋下滿是發黃的汗漬，他笨拙地抓著一把廚房的鈍刀，正從側面朝著庭柱奔來。
　　他想要偷襲奈落，卻萬萬沒有料到，被己方火力壓制的奈落會突然飛撲出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奈落沖鋒槍的子彈便射中了他的身體。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的下顎磕在地上，嘴咧了開來，假牙飛出去，落在土里。
　　奈落的身體正落在這個倒霉蛋尸體的旁邊，噠噠噠……
　　沖鋒槍的子彈再次掃射，一名端著散彈槍沖過來的壯漢，以及他身旁的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鮮血瞬間染紅了污穢的地板磚。
　　倒霉蛋的尸體被掀飛了起來，擋住了大部分子彈的射擊，奈落靈敏地躥了出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躲在了又一根庭柱的后面。
　　瘋狂的火力襲來，人群狂熱的叫喊聲令人不寒而栗。
　　奈落完全被敵人的火力壓在了庭柱后面，瘋狂的人群開始向他的兩側移動，無奈還沒有靠近奈落身前，就被他手中的沖鋒槍奪走了性命。
　　他的手輕而易舉地選擇著目標，射擊的精準度令人不寒而栗。
　　只不過沖鋒槍子彈的數量是有限的，而最近一直使用“巨狼芬里爾”的奈落，身上也缺少沖鋒槍的子彈。
　　當最后兩顆子彈奪走一名槍手的性命之后，奈落不斷扣動的扳機終于發出咔咔的空擊聲響。
　　“他沒子彈了！”有人興奮地大吼道。
　　不過令人感到遺憾的是，這些不成熟的射手們，因為太過興奮，連續的掃射也讓他們的槍械發出了空扣扳機的聲響。
　　咒罵聲從槍手們的嘴里爆發，到處都是嘁哩喀喳的換彈夾聲響。
　　咻——
　　奈落的沖鋒槍被他從庭柱后面狠狠丟了出來，同時他的身影也快如閃電地撲出，兩把砍刀出現在他掌心，帶著無邊的冷笑，沖向了瘋狂吶喊的人群。
　　啪。
　　一名散彈槍射手的鼻子被丟來的沖鋒槍打破，痛呼聲還沒有喊出口，另一邊的奈落手起刀落，已經斬下了一名拿著搟面杖婦女的人頭。
　　失去人頭的婦女倒下時將另一手抱著的嬰兒甩飛了出去，落在人群中間，啼哭聲剛剛響起，就戛然淹沒在了紛亂人群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