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煽動

“維羅妮卡老師，也夸我寫的不錯呢。”哈迪驕傲的挺起小胸脯來：“她說明天要教我們一個新的故事，一群偉大的英雄們，為了保護弱者，勇敢對抗邪惡的故事。”
　　洗腦要從娃娃抓起，這些窮困的孩子們對于圣靈根本就沒什么概念。經過秦頌等人的討論，作為老師的維羅妮卡，運用自己豐富的知識儲備，量身定做了幾個關于群星之子的傳說故事。
　　幾乎每一篇故事的核心思想，都是英雄們為了保護弱者，帶給弱者希望，而進行的勇敢抗爭。這些英雄事跡，讓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們，既覺得新奇有趣，又對故事里的英雄充滿向往和崇拜。
　　“好啊，兒子，好好學。”農婦粗糙的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摸著兒子的腦袋，心里卻忽然想起了夭折的小女兒，要是她還活著那該多好啊。
　　“媽媽，我先去練習今天的字。下午我來幫你編筐子吧。”
　　“下午不用去上學嗎？”
　　“不用，維羅妮卡老師有事情要忙呢。所以我們下午不用去學堂，老師告訴我們，要多幫父母分擔壓力，才是好孩子。”
　　“真好。”農婦望著懂事的兒子，滿臉感慨：“你們老師教的真好。”
　　兩母子正說著話，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跨進門來，半禿著頭頂，曬成醬色的臉上皺紋宛如細密的溝壑，正是哈迪的父親亞倫，一進門就嚷嚷道：“給我來碗水，渴死了。”
　　“你怎么現在回來了？礦上不是要待一天嗎？”農婦一邊拿著水瓢從陶甕里舀滿水遞過去，一邊納悶的問道。
　　“唉，別提了。”亞倫接過水瓢咕咚咕咚灌了滿滿一瓢，抹了把嘴：“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你猜怎么了？又他娘的挖出來一塊石板，這一次更邪乎。”
　　“又挖出來一塊？”
　　對于記載著各種語言的石板，早就在黑石領傳開了，什么群星降臨，眾惡伏誅；圣靈必亡，正義將至；貪婪之偽裝，終將瓦解，幸福之希望，必會來臨；等等諸如此類，內容都是揭露圣靈以及那些貴族的貪婪，視窮苦百姓如豬狗，在不遠的將來，會有一個偉大的智者出世，帶領著所有人擺脫壓榨和剝削，奔向光明的未來。
　　“嗯。”亞倫點點頭，回頭瞟了眼門外，才壓低聲音道：“這一次的預言，比以往更加清晰。說什么，自然女神攜帶豐收權杖，即將驅逐饑餓，上面還畫了個抽象的圖案，大家都覺得像是地圖，或者某種指引。”
　　“然后呢？”
　　“然后什么呀。”亞倫搖搖頭，微微皺起眉頭：“跟以前一樣，那位爵士老爺，派人把石板給帶走了。”
　　“什么都沒說，也沒懲罰你們？”
　　“沒有，為什么要懲罰我們，又不是我們造的石板。”亞倫失笑道：“而且那個爵士老爺，現在好像也有些動搖了。我看的出來，即便是那些褻瀆圣靈的石板，他也沒什么反應。要是換了別人，早就大發雷霆，咒罵這些瀆神之舉了。”
　　“爸……”
　　“哈迪，怎么了？”
　　“那些石板都是真的吧？”哈迪有些天真的問道：“埋在那么深的地方，我覺得肯定是某種啟示。我們老師教給我們的，自然本身就具備偉大的智慧，也會通過各種方式，給受苦的人帶來啟示。”
　　“應該是真的，誰會吃飽了撐的天天埋那么多石板？”
　　亞倫歸根結底也只是個沒什么見識的農夫，以他的眼界也根本不知道這些石板的背后意圖。而且，他潛意識里都希望石板記載的是真的，這樣的話，他們就能過上更美好的生活。
　　“哇，那就是說群星之子，真的會降臨嗎？”哈迪滿臉的興奮。
　　“噓，小聲點兒。”亞倫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巴，瞪著眼睛：“不要瞎說，聽到嗎？更不要在學校里瞎說。”
　　“我倒希望真的會來。”農婦的聲音不大，臉上卻滿是感慨：“我聽人說，今年領主大人以領民的冬糧不夠，拒絕了向國王和教堂繳納稅賦，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呢。說心里話，我們的領主，真的是個好領主。”
　　“這還用說？”亞倫嘆了口氣：“你知道的還是太少，你知道拒絕繳納稅賦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國王和教堂會懲罰領主大人。莉雅大人，可不僅僅是承擔著壓力，還有巨大的危險。希望國王和教堂能夠仁慈一些，不要那么刻薄，給莉雅大人一個機會，明年我們盡量補齊稅賦。”
　　“明年，那明年我們吃什么？”農婦表情沮喪：“好不容易才過上好日子啊，明年繳納雙份稅賦，我們還是沒辦法活。”
　　“唉，先扛過今年再說吧。獸人鬧的這么兇，明年能不能耕種還兩說呢。”亞倫疲憊的搖搖頭：“家里還有啥吃的沒？干了一上午活，午飯讓一塊石板給攪和了。”
　　“爸爸，這是我從學校帶回來的烤餅，很軟很香。”哈迪連忙把那半塊烤餅，獻寶一樣遞到父親面前。
　　“好孩子，還是留著你吃吧。”亞倫搖搖頭。
　　“對，兒子，你吃。媽媽這就去給你爸爸做吃的，今天剛好卡瑞克管家，又給我們家發放了糧食，磨的很精細的大麥粉。”
　　享用完妻子倉促烤出來的大麥餅，閑來無事的亞倫也不肯休息，和妻子一起編織著為磚廠供應的木筐。
　　下午時分，一陣喧鬧聲忽然響起來。
　　“亞倫，亞倫。”
　　鄰居皮爾森一家急匆匆的來到門外，敲著木門：“卡瑞克管家有吩咐，讓我們去政務大廳前的廣場集合，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你們一家都要去。”
　　房門推開，亞倫疑惑的問道：“老伙計，發生什么事情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快走吧，說不定又要分什么好東西呢。去晚了可就糟糕了。”
　　上一次分配磚房的居住權，就是在廣場的集會上，一想到這里，亞倫立即就招呼起妻子和兒子，急匆匆的趕往廣場，生怕錯過什么好事情。
　　當他們一家三口來到的時候，廣場擠滿了不少人，他們勉強來到靠前的位置。
　　莉雅、愛麗絲、威瑪爵士、管家卡瑞克，治安官埃里克悉數到場，且個個表情嚴肅，仿佛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人來的差不多的時候，莉雅作為黑石領的主人，穿著非常隆重的騎士盔甲，手里握著寶劍，單手下壓，示意安靜。
　　“黑石領的領民們，今天讓大家在這里集會，是因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莉雅停頓了一下，掃視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有不少人都面露期望，還以為又要有什么好事情。
　　“為了讓大家渡過難熬的冬天。”莉雅神色平靜，語氣略顯低沉：“愛麗絲發明新型的鐮刀，才使我們能夠順利的收割完裝甲。但是——大家都知道，即便全部收割完，也只能勉勉強強讓大家不至于挨餓。可是我們有繳納稅賦的義務，扣除了稅賦，即便我把谷倉都掏空了，每個人也都要餓肚子。”
　　人群中頓時平靜下來，來參加集會的都是黑石領的原住民，對于莉雅的仁慈深有體會，也對黑石領的困境十分了解。
　　“可是，作為領主，我有守護你們的義務，你們每個人都為黑石領，我們共同的家園，勤奮的勞作，那些莊稼都是你們潑灑了無數的汗水，親手種出來的。你們不應該挨餓！”
　　“所以……”莉雅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拒絕了繳納稅賦！”
　　話音落下，人群更加的沉默了，不少人都面露感激的神色。亞倫一家更是眼眶發酸，緊緊的握住拳頭。
　　“莉雅大人，我們明天會努力耕種的，一定會補上稅賦的。”
　　“是啊，莉雅大人。只要熬過冬天，我們明年說不定會豐收呢。”
　　“您的仁慈，我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我明白大家的心情。”莉雅再次示意安靜，輕輕的嘆了口氣：“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夠左右的。找書苑 www.zｈａosｈuyuａｎ.com 深水城的教會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我希望大家能夠聽聽他的意思。”
　　尊貴的客人？
　　就在大家愣神的功夫，從廣場的另一側出現了一位穿著紅色教袍的老者，手里捏著一把手杖，在治安隊的護衛下，緩緩的走了過來。
　　瑪爾德蘭——秦頌所控制的傀儡，就是特約嘉賓。
　　此刻的瑪爾德蘭，早已信仰崩塌，萬念俱灰，摧心魔完全控制了他的心智，像擺弄木偶般操縱著他。
　　“紅衣主教，那是紅衣主教。”
　　“天哪，居然派了紅衣主教。”
　　“完了，看來要有什么大事情。”
　　腳步蹣跚的瑪爾德蘭，緩緩來到眾人的面前，略一整理儀容，那雙晦暗無光的雙眼掃視了一下眾人，開始了他的精彩表演。
　　“黑石領的領民們，圣靈賜福于你們。”
　　人群中一片靜默，一雙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
　　瑪爾德蘭自顧自的說道：“邪惡的獸人正在迫近，意圖毀滅我們的家園。偉大的圣靈，將會派遣無敵的部隊阻止他們的陰謀。”
　　“作為圣靈庇佑的人，現在——是你們奉獻的時刻。我以圣靈的名義，國王的名義，號召大家，捐贈你們的財產，捐贈你們的糧食，讓我們勇敢的騎士們，能夠讓他們積蓄力量，揚起斗志，去對抗獸人。”
　　捐獻財產？？
　　捐獻糧食？？
　　廣場上瞬間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