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響徹山洞,就連石壁下的張興等人,也紛紛向上望來,猜測發生了什么,怎么聽著像隊長的聲音。
隱隱地,似乎還有哭聲傳來。
石洞內,易嵐緊繃著腮幫子,嘴里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不想哭,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來。
“你們就知道利用我……欺負我……”
似乎不想在眾人面前哭出聲來,刻意壓著哭聲,甚至咳得臉色通紅。就算哭成這樣,也是要強的性子。
野人和胖鳥兒面面相覷,不知道陳曉慧跟她說了什么,竟將這女人弄哭了,也確實是沒見過女人哭的場面,有點手足無措。
“真是的,吼這么大聲干嘛,耳屎都給你震出來了。”胖鳥兒甕聲甕氣說了一句。
哇的一下,易嵐像被刺激了一般,哭更大聲了,再難止住淚水,嘩嘩往下流。
“我說錯話了么……”胖鳥兒有些愣眼,怎么這些不長毛的女人,動不動就哭鼻子?
陳曉慧神情復雜,心疼易嵐,知道她是為案子受委屈了,也知道剛才那句話說的有點重。
再看對面的野人,見其神情變了,心中松了一口氣,知道剛才那事算是過去了。
“小嵐,你先到洞口等一下。”陳曉慧拍了拍易嵐的肩膀,以示安慰,也想讓她回避一下。
易嵐走后,陳曉慧立即向對面拱手致歉,“范先生,八爺,剛才險些釀成大錯,實在是抱歉,我替她給兩位賠個不是了。”
說罷,恭敬鞠了一躬。
確實滿懷歉意,她可是知道這只鳥兒的來歷的,更知道它對范家意味著什么,要真是被易嵐失手打死了,就算牛局長也保不住她。
野人沒有說話,算是承過了。
倒是胖鳥兒又是一頓怒罵,什么臟話酸話全都往陳曉慧身上潑。
氣出了,胖鳥兒也消停了一些,又跳回樹枝上,只是偶爾會瞥一瞥地上的酒漬,不時再罵上一句,反正沒什么好話,它知道門口那人是聽得到的。
沉默了片刻,陳曉慧突然道:“范先生,這三年如何,找到它了嗎?”
野人一怔,沒想到陳曉慧會突然問這個,也沒隱瞞,“找到了,半年前,不過又被它逃了。”
陳曉慧噢了一聲,表示遺憾,又道:“我聽說這半年你們一直在這片山脈附近,難道它還躲在這里?”
“這種事你還要聽說?你不是時刻關注著我們嗎?”
陳曉慧笑了笑,也沒否認,不然也沒法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對方,又道:“牛局長的意思是,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調動警方力量,協助尋找。人多力量大,說不定找起來快。”
“心領了,不過你們來再多人也沒用,找不到。”
“說不定呢,何不試試?”
“不是這個原因,實話說吧,我已經感應不到它了。”
“感應不到?”陳曉慧有些意外,疑道:“是距離太遠了嗎?難道它已經不在這了?”
“我不知道。”野人搖頭,似乎也很疑惑,“這次不太一樣,就像徹底消失了,以前從沒遇到這種情況。”
說罷,下意識抓了抓左手掌心,又嘗試感應了一下,可還是沒什么反應。
“竟然還有這種事?”陳曉慧目光閃了閃,“那您后面打算怎么辦?在這繼續找嗎?”
“暫時不清楚,再找幾天吧,如果還找不到,再去秦嶺看看。”野人也沒打算瞞對方,知道最后也瞞不住,索性將行程托出。
“范先生,您覺得易嵐怎么樣,喏,就是外面那個姑娘。”陳曉慧突然話鋒一轉。
野人一臉古怪看向她,不知道陳曉慧怎么突然扯到這上面來了。但也是因為跟陳曉慧打過多年交道了,知道這女人不簡單,往往話里有話。
“什么怎么樣?”
“給您生個孩子怎么樣?”陳曉慧語出驚人。
野人嘴角抽了一下,外面的易嵐也是目瞪口呆,就差沒沖進來。
她雖然站外面了,但這山洞畢竟太小,里面說什么,外面多少還是聽得清的。剛陳曉慧提到自己,易嵐還覺得納悶,這突然就拐到生孩子了,這都哪跟哪啊?
“我認識她父親,可以幫您說說媒。”陳曉慧一臉認真,像是真操心起了這事。
“沒興趣。”野人一口回絕,壓根不帶考慮的。
“真不想想?您別看她脾氣不好,女人歸心前都這樣,跟了您之后,就是溫柔賢惠了。關鍵您看那身段,那胸,那屁股,絕對能生養。”陳曉慧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野人的反應。
洞外的易嵐,聽到這里,簡直羞得兩頰燥紅。她不敢想象,這些話竟然是從陳曉慧這種斯文人嘴里說出來的。饒是平時在隊里開開黃段子,也沒說得這么露骨。
她就不明白了,陳曉慧搞什么,瞎操這個心有意思嗎,自己一句不愿意,她不還是白搭?
但因之前被陳曉慧坑過,易嵐還是警惕了起來。
“我說了,我對她沒一點興趣。”野人有些不耐,“如果沒什么事,你走吧。”
這野人的態度,也是讓易嵐恨得心癢,什么叫沒一點興趣,我有這么差嗎?就你那邋遢樣,還有資格嫌棄我?
女人的心態就是這樣,明明不會給機會,但一聽說對方看不上自己,立馬翻臉。易嵐也不例外。
陳曉慧倒沒走,默了默,忽道:“這么多年了,還是沒找到它。如今連它的方位也感應不到,下次再找到它,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范先生,是這樣嗎?”
“你究竟想說什么,別在我這里賣關子,我耐心有限。”
“范先生,您還剩多少年?”
野人一怔,驀地抬起頭來,盯向陳曉慧,目光不善。
陳曉慧就這樣讓他看著,面色不改,柔聲道:“范家一脈單傳,這個擔子以后給誰?”
這句話像有無形的魔力,一下就讓野人怔住了,沉默了,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靈位的位置,神情黯淡下來。
就連一旁的胖鳥兒也緘默了,盯向野人,眼中泛起一股哀傷。
“就算看不上外面那丫頭,也是時候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吧。”陳曉慧輕聲道,心中頗有自責,知道自己不該引到這個話題上來。但沒辦法,這次進山,上頭特意交代了這件事,畢竟范家傳承的事,也事關整個十九局,甚至國家的利益。
“安哥,這老女人說得對,交配的事,確實要考慮一下了。”胖鳥兒也說話了,說完還不忘剜了陳曉慧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些年,他們已經有意識地淡忘這件事,如今又被這個老女人挑起,這不是搞事情嘛!
“我知道了。”
野人長長舒了口氣,似乎想通了什么,“算了下時間,也確實不做不行了。”
這一人一鳥的對話,讓其他女人聽了,非得氣死不可。什么叫不做不行,就好像把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當做繁衍任務一樣。至少外面的易嵐,是恨得牙癢癢。
“那您覺得外面那位怎么樣?”陳曉慧又道。
野人:“不行!”
胖鳥兒:“不行!”
這態度倒是出奇地一致,陳曉慧也沒當真,笑了笑,道:“海東市最近幾年發展很快,人口已經快要突破一千三百萬了。地方大,人就多,什么姑娘都有,倒是可以好好挑挑,找個合適的。剛好,您三年前的鋪子也在,有個穩定的落腳地,也好慢慢規劃不是?”
“哼,說得好聽。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騙我們回去給你解決麻煩。”胖鳥兒一臉鄙夷。
“八爺,瞧您這話說得,難不成要看著范先生在這村子里找一個村姑,就這么隨便結了?”陳曉慧反問。
“這倒也是,雖然明知你這老女人不安好心,但你說的也是有那么一點道理。”胖鳥兒認真思索了片刻,向野人道:“安哥,交配這事我有經驗,第一次確實不能隨隨便便。”
野人臉色一僵,有種被情場老鳥教導的感覺,心里怪怪的。
陳曉慧一臉憋笑。又聽她道:“對了,海東市去年新修了一個國家公園,引進了許多外來鳥類,有些連我都叫不上名字,什么紅的、白的、洋的、土的,樣樣都有,有空倒是可以去逛逛,那里的空氣,不比這山里的差。”
“哦~”胖鳥兒倒是聽出了另一層意思,撲哧著翅膀,一臉興奮,“安哥,我看這事兒靠譜,山里的姑娘,確實不比城里的水靈!我到城里給你好好物色幾個!”
陳曉慧眼皮一抬,再一看野人的臉色,發現他臉色更陰沉了。實在是這胖鳥兒名聲在外,這哪是給他物色對象,就是趕著去尋歡作樂了。
“范先生,玩笑歸玩笑。”陳曉慧收起笑容,肅然道:“但事關范家傳人,還請您考慮下。”
野人沉默,忽展開左手掌心,露出兩顆豆大的黑點。這黑點浹髓淪膚,就像從里面長出來的,黑中帶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像被什么東西咬過,留下的劇毒。
野人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我去海東市。不過話說在前頭,你們的案子,我沒有興趣。”
“當然,一碼歸一碼。”陳曉慧松了口氣,只要對方答應這件事,那此行的任務也是完成一半了。至于案件,等對方去了海東市,以后再徐徐圖之吧。
“那什么時候走?”
“就現在吧。”
“對,趕緊點,交配這事耽誤不得。”胖鳥兒一臉興奮。
簡單收拾了一下,三人聯袂而出。也沒什么好收拾的,這山洞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壓根沒什么行李。
出了洞口,三人就見易嵐站在一邊,表情異樣。
陳曉慧朝對方笑了笑,以表了一下歉意,確實剛才沒少拿她開玩笑。
野人和胖鳥兒倒沒怎么在意她,反倒是易嵐一見面,就朝胖鳥兒吐了兩字:“禽獸。”
然后再看野人一眼,“禽獸不如。”
說罷,冷哼一聲,抓著鋼繩,滋溜一下就滑了下去,留下有些傻眼的一人一鳥。
“這黑女人是不是吃錯藥了,腦子有病吧,回頭我找一群鳥做了她!”胖鳥兒大怒。
“八爺,高抬貴手,她也是女人,性子直,受不了你們剛才那樣的話。”陳曉慧一句話圓了過去。
“我們說什么話了?”胖鳥兒不解。
“沒什么。”陳曉慧擺擺手,這事兒不好解釋。
胖鳥兒哦了一聲,不說話了,眼里閃過一絲壞笑。
“走。”
野人帶頭滑了下去,陳曉慧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