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賺錢,自然是把店鋪重新開起來了。
這店雖然是范長安父親開的,但他也待過一段時間,依葫蘆畫瓢,應該也能弄得差不多。
這不,眼下正好有一頭熊,冰柜也送到了,正好重操舊業。
說干就干。
范長安走到冰柜邊,雙手一扣,抓住冰柜的兩邊抱起。他要先將棕熊扒了皮,放進冰柜里。
三個大漢才抬得起的大型冰柜,就這么被他抱著,舉重若輕般,在屋里走來走去,不停調換位置。
片刻后,終于將冰柜擺好了,然后又將那頭巨大的棕熊翻了肚皮朝天,底下還鋪上一層防水的帆布。
接下來,就是剝皮放血的過程。
這事范長安在野外常干,只見他拿著一把尖刀,從棕熊的肚皮一路劃到下巴處。熊皮向兩側微微翻開,范長安抓著其中一邊,刷的一下,就將半張熊皮撕起,然后快速在接口處劃刀斷肌,接著又撕起。
很快,一張完整的巨大熊皮已經攤開,足足鋪了半個地面。旁邊還躺著一頭剛剝完皮、紅白相間的熊體,一身熊肉鮮嫩欲滴,白色則是體表的脂肪。
場面很血腥,也很殘忍,但也絕對是老練至極的手法,沒有破壞任何肌理和皮毛。
雖然獵妖人已經脫離了最開始的獵人角色,但祖傳的手藝沒丟,還是一代代傳了下來。
八爺顯然已經見怪不怪,還跳到盛滿熊血的盆子邊上,低頭舔了一下,嘖嘖道:“好烈的血氣,再過幾年沒準就成妖了,難怪喜歡吃人。安哥,晚上拿來下酒吧?”
范長安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接著把整只剝皮的熊用鐵架子撐起,橫著擺成大字,放進冰柜。
這冰柜是雙拉的玻璃門,咋一看去,仿佛一只十米高的巨熊橫躺在冰柜內,渾身鮮血淋漓,很有視覺沖擊力。
現場收拾一番,再把倉庫里的牌匾擦干凈掛出來,算是正式開張了。
抬頭一看門上,正是“獵人小屋”四個古樸的大字。
范長安一時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時,他也是這么抬頭看著,只是如今個頭更高了,那個人也不在了。
略做感慨,他又進屋檢查一番,盡量把每個細節做到位。
……
海東市警署中心,一間特殊的指揮室內。
陳曉慧站在一面巨大的屏幕面前,上百個黑白監控畫面,倒映在她的眼鏡上,光影迷離,看不清后面的眼眸。
嗒嗒的腳步聲從后面響起,一個短發干練的女警走到她旁邊,正是易嵐。
“怎么樣了?”陳曉慧稍稍側了下頭。
“跟以前一樣,氣管攪碎,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易嵐道。
“沒什么特別的發現嗎?”
易嵐搖了搖頭,“現場都看了,目擊證人也都錄了口供,沒有發現鋸齒類動物的痕跡。死者遺物法醫還在做進一步分析,有結果了會馬上送過來。”
說罷,看著陳曉慧的側臉,有些欲言又止。
“又是一個?”陳曉慧露出思索的神情,喃喃道:“兩天內連續死了三個人,節奏比之前更快了,死的人也更多了……”
想不出所以然來,陳曉慧向后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再去查吧。”
“慧姨……”易嵐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帶著試探的語氣道:“那個范長安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陳曉慧一愣,“他怎么了?”
“他……”易嵐說道這個就來氣,臉頰有些燥紅,也不知是羞得還算氣得,冷哼一聲道:“那家伙每天都在游手好閑,根本就不管這些人的死活!”
“怎么個游手好閑法?”陳曉慧笑著看向易嵐。
易嵐氣惱道:“據咱們兄弟觀察,那家伙剛回來就趕著去相親了,接連相了好幾場!”
“哦,那相上了嗎?””陳曉慧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其實她心里多少已經知道答案了。
“沒有,也活該沒相上!”
易嵐將情況簡單一說,聽得陳曉慧不由莞爾。
這邊之前留了一個特警給范長安,說是用來緊急聯系的,其實也存了觀察的意思,好及時掌握對方的情況。
“除了相親之外,那家伙還開起了店,開始做生意了!”易嵐又道,一副恨得牙癢癢的表情。
陳曉慧點了點頭,笑道:“那家店是他父親留下,早年間可是一家奇店,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進去的,他想重操舊業也很正常。”
“很正常?”易嵐簡直無語,急道:“難道就讓他這樣下去?”
“那還能怎么辦?”陳曉慧笑了笑,似乎也有些無奈,“我們答應人家了,不提案子的事,難不成要反悔嗎?”
就算這邊反悔,也不見得對方能答應。
易嵐顯然也知道這點,氣道:“可我想到那家伙就來氣,兄弟們在前面拼死拼活,那家伙卻縮在那里逍遙快活,難道怪物獵人都像他這樣嗎?”
陳曉慧看了易嵐一眼,意味深長道:“像他這樣的怪物獵人可不多。”
不待易嵐說話,陳曉慧嘆了口氣,“再等等吧。”
“還等?!”
易嵐重重吸了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氣鼓鼓的胸口難以消平。
……
再說獵人小屋。
浦東新區的小鎮并不大,獵人小屋開張的消息,很快就在鎮里傳開了。
人心都是獵奇的,沒過多久,鎮上的就有零零散散的客人上門了。
然后,又一個個黑著臉出去了。
后來也不知是傳出了什么名聲,來的人更多了。但這些人明顯都是看熱鬧來的,一個個興致勃勃而來,似印證了什么,又噓噓一陣,一個個離開。
才兩三天的時間,獵人小屋就火遍了整個浦東新區。只不過火的方式有點特殊,按后代的說法,就是一家只有流量沒有成交的網紅店。
沒辦法,實在是獵人小屋的標價太貴了,里面動不動就是十幾二十年以上的年陳老酒,售價少則幾千,動輒上萬,還有幾十萬、上百萬的。這對鎮上這些大多以務農為生的村民來說,簡直就是天價。
關鍵八爺根本不讓別人講價,按它的說法,這些酒就是值這些價錢。要是按紅星二鍋頭的價格賣了,對它來說,比殺了它還難受。
“寧愿倒了也不賣!”
這就是八爺的態度。
再說那頭熊,原本價格定的高,也嚇退了一些顧客。后來范長安決定降價,可就在這時,鎮上不知突然起了什么風聲,說這熊是保護動物,誰吃了誰倒霉,回頭要被捉到局里。
這一下就把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都嚇住了,還打算花點錢嘗鮮的,一個個嚇的縮回家里,不管范長安拿出什么證件,怎么解釋都沒用。
結果,開張了整整三天,也就賣出了一千多塊錢。還是最開始人少的那個早上賣的,從熊身上剃了一點肉,之后就再也沒刮過。
又是忙活了一天,送走了最后一個搖頭晃腦的客人,八爺實在忍不住了,指著對方后背一陣怒罵:“窮逼,沒錢還敢進來,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
“你說什么?誰是黑店!”
八爺撲的一聲飛過去,在對方頭頂上一陣猛啄。幾下功夫,就把對方啄了個半禿,雙手抱頭,倉皇逃竄。
“呸。”八爺吐出嘴里的毛,怒罵道:“安哥,這幫窮鬼太過分了,竟敢說我們是黑店!果然口袋里干凈的,嘴上沒一個干凈!”
范長安無奈看了一眼小八,心道,難道你就不過分嗎?鎮上有一半人的頭都被你啄禿了吧,誰還敢上門。
范長安:“奇怪了,酒水的價格沒變,獵肉的價格還降了,生意還這么差,以前的生意是怎么做的?”
“唉,以前店里哪是招待這些窮逼的!”往事不堪對比,八爺提起這個更來氣,“之前我和老鬼宰的都是有錢人,比如牛鼻子那種的,一頓飯吃他三年工資,他還樂呵呵的。還有那四家的老家伙,動不動就送錢上門。你跟他說這頓飯值十萬,他絕不敢多說一句話,還得把錢數好了遞過來。他鳥的,如今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窮逼!真是氣死我了!”
范長安也是長長嘆了一聲。
他也知道情況,沒八爺說的那么夸張,什么動不動十萬八萬的。
但確實當年他父親開這家店的時候,招待的主要是朋友。能進這家店喝酒的,要么是這個圈子里的人,要么是熟人引薦的朋友,檔次都不會太低。錢財對他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
大家看重的東西也不一樣,畢竟,一些稀奇古怪的妖獸,不是什么人都能、而且有資格弄到的。
那會范長安還小,只當他們是店里的普通客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家也對他客客氣氣的。等后來成為獵妖人,心態也不一樣了,也沒結交這些人的必要。
跟他父親不一樣,到范長安這一代,獵妖人已經幾乎只剩他一人了,也沒有了所謂的圈子,更沒什么朋友了。
再說回眼前這店鋪,范長安真是頭回體驗了一把窮人的感覺,徹徹底底的。
“我怎么覺得這事有點奇怪?”范長安想了想,突然道。
八爺:“哪里奇怪?”
“酒水就不說了,這吃熊違法的事,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怎么這些人來之前,好像都知道一樣。一個個不管怎么解釋都不買,光是來看熱熱鬧,”
聽范長安這么一說,八爺眼睛一亮,也明白了什么:“難道是有人在搞鬼?”
“能是誰呢?”
“肯定是那個老女人!”八爺忿忿不平,“那老女人肯定是想把我們逼急了,好去找她借錢,這樣一來就讓我們給她解決麻煩。”
范長安也有這個懷疑,但總覺得有點不對。
“也有可能是那個大屁股,從她一進門,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八爺又道。
但這又有點說不通,搞砸了自己的生意,這里就沒錢還她,郭美蕓也撈不到什么好處。
想來想去實在想不通,范長安索性一揮手,招呼上小八,道:“走,去找她問問就知道了。”
這邊正要去興師問罪,剛一出門,就看到郭美蕓領著一大票人奔來,一個個眉目不善,大概有二三十號人。
“你說的就是他?”為首的一個胖子指著范長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