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一聲不吭,”
幾根筷子插進然安體內,猩紅點點,對方硬是咬牙未吭聲,
就像我小時候,被打后只能默默流淚,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此人有我當年的風范。
呲……呲……,
然安食指與拇指夾住胸前冒出頭的筷子,緩緩拔出,
抽出的疼痛讓然安的眉頭皺了起來,強忍不吭聲,
“抽快點,我可以等你,但是等不了多久,”
陸九雙手環抱胸前,望著無路可逃的然安,靜靜等待,
然安沉浸在抽離筷子的做法中,無視了陸九的數落,
全神貫注,
“聽說你是尚老爺撿來的義子?”
望著他痛苦到扭曲的表情,莫名的陸九心中竟有些快意,
身邊剛好是餐桌,陸九屁股靠在了餐桌上,身體的重量都搭在桌子上,
注視著正在痛苦抽離筷子的然安,
剎那間,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在陸九心中升起,出現的很隨意,就像很久沒有在夜晚獨自快樂,忽然某天晚上就得要快樂一下,
雖然只是那么瞬間,
陸九神情出現了恍惚,
眼神中出現了追憶,
不知不覺,陸九緩緩開口,
“以前,我也跟你一樣孤獨,沒有人疼,沒有人愛,任何苦楚只能往肚里咽,”
“那種滋味不好受,很不好受,”
“可是,你比我快樂多了,你有義父,你有自由,你有家,”
“我通通沒有,我有的只是一個念想,‘他’才是我活到現在的燈火,”
“咦?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你都要死的人了,”
飄向遠方的目光如潮水,從遠處收回,
剛剛柔軟的陸九隱沒下去,
強硬甚至有點神經質的陸九又重新回來,
站直了身體,拿起散落在桌上的筷子,朝然安慢慢走了過去,
這是要用筷子捅然安啊!
不知什么時候,然安已經把身上的所有筷子全都扯了出來,
腳下沾滿鮮血的筷子零散掉落,把地面劃出了一幅極美的藝術畫,
“你覺得我自由嗎?”
似乎是陸九剛剛的話引起了然安的共鳴,他沒有在乎陸九手中那把筷子,
只是看著陸九的眼睛,好像陸九對他的看法讓他很不滿意,
想要與陸九說清楚,
“我覺得你自由,雖然這都是假的,但它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呵……你是世界上第一個羨慕我的人,我的內心竟然在抽痛?”
然安搖搖頭,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洞口,吃痛一聲,
“我該說什么,是與你爭辯這些無聊的東西,還是……”
“想跑?”
然安搖頭,“無所謂,這個世界不是人呆的,我不喜歡,”
“嗯,這句話我相信,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有天堂,我想你應該也喜歡天堂吧,”
“我以前都想錯了,有一天我發現,最不該來這里的人,他來了這里,”
這句話陸九似乎不是對然安說的,他只是在喃喃自語,
可是,
然安他聽懂了,他抬起了頭,眼神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
陸九看著他的目光,笑了笑,
“你死不了,我們一起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這樣,我們就不孤單了,嘿嘿,”開心的笑容掛在陸九臉上,有著異樣光彩,
然安臉色漸漸嚴肅,緊接著暗淡下來,
他只感到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頭頂上一片紅草,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
“不,不,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然安內心在大喊,瞳孔內淚光激動,身體在顫抖,
血水從身體的洞口加快流出,
“快,快,快點流,這樣我就可以死了,我想死,我想死啊,”
“唔……”
哭泣,
然安蹲了下去,雙手捂著臉龐,他在哭泣。
然安的姿態驚呆了在場其他人,
包括想要趁陸九不注意期間,逃跑的古一正,
陸九與然安的對話他聽不懂,
可是,
他知道,
陸九已經對碎宴的秘密產生了懷疑,他不能繼續留在陸九身邊了,
用‘老子’的話來說就是:“命都沒了,還想著賺錢,賺錢給草原上的牛花嗎?”
所以,
他決定不要碎宴的獎品,逃才是上策,
只是,此刻然安的哭態,讓他驚訝無比,
他參加了很多次碎宴,然安一直都是冷血無情的樣子,
是一個無情殺手,
現在這種模樣,是破天荒頭一次,
而陸九不準備殺他,這也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
一時間,古一正只感覺到腦袋出現了宕機,運轉不過來。
不說古一正與清蘭,
在場的其他客人,都看得懵逼無比,
“這兩人搞什么呢?”
“一言不合就打架,才打一半就聊天?”
“聊天就算了,還把對方聊哭了,真牛皮,”
“難道這人是個嘴炮高手?”
……
陸九見然安這難看作態,不再關注他,
此人已經不足為患,他也是一個可憐人,
“現在我才知道,你喜歡殺人的原因了,你是在送他們去天堂。”
“唔……”
然安扣著自己的血洞,
慢慢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的影子似乎扭曲了瞬間,
他的血不留了,
他的傷勢在恢復,
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陸九轉身,重新變為嚴肅的視線一掃周圍,
興致勃勃的眾人忽然心底一涼,
慌張后退一步,可他們的背后是堅硬墻壁,退無可退,
“那……是什么目光?”
“他好強,至少比我們強很多很多,”
眾人唏噓,不敢與陸九的目光對上,
“古一正,過來,”
從人群中找到了古一正,
此人正打算丟下清蘭獨自逃走,經過陸九一喊,
他故作淡定的回過身來,低頭甩了甩,
對自己半天磨蹭不逃懊悔不已,
走了過來,明知故問,“九哥,你殺他干嘛?”
“你看我有殺他嗎?”
古一正裝瘋賣傻的神態,陸九看得一清二楚,
這人裝傻的功力比他自身的實力強上太多,
前世的他如果做舔狗,可以把人舔到死,還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就像他現在這樣,舔到一無所有,最后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障,
“我覺得你應該殺了他,”
古一正來到陸九面前,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下意識摸摸腰間,摸了個空,才想起自己的長劍已經沒了,
尷尬的收回了手,抱在胸中,
“你在教我做事?”
陸九好笑的看著這人,
他自己還是一個隨時就會死的境地,竟然來教陸九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