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真像是一位老者,反應都比別的城市慢。安城的樹葉已經泛黃,這里依舊青綠青綠的。
顧遠拎著一大束荊芥,走出江城園林,遠遠可以看見細柳街的輪廓。他走的是北面,不怕遇上南面的黃姨。
剛走進街口,聽到一句溫婉的女聲。
“顧老板。你回來了?”聲音里好像有點驚喜。
顧遠心里一沉,轉頭露出一個笑容:“是啊,家里的事情忙完了。”
蘇招娣笑道:“你店里的員工說你至少出門一個月,沒想到回來的這么快。”
顧遠道:“事情比較順利,所以回來的早。”
“顧老板怕是抱得美人歸了吧。”蘇招娣笑吟吟的道,她眼神觀察著顧遠的神情。
顧遠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說道:“我家里生意出點問題,不是回去相親。”
蘇招娣悄悄松了一口氣,指著他手里的荊芥說道:“顧老板喜歡紫花?剛好店里進了一批矢車菊,你先等著。”說完,她向花店里走去。
顧遠連忙叫住她,說道:“蘇老板別麻煩了。這兩天飛虱多,我就是采點荊芥驅驅蟲。”
蘇招娣眼里笑意漸漸低落,因為顧遠又沒接受她的好意,這讓她很苦惱。不過這也是顧遠的魅力之一,不像其他男人,一見到有姿色的女人便恨不得當場脫衣解帶。
“小蟲子確實很煩人。”蘇招娣說道。
顧遠沒有接話,客氣笑了笑:“我先去看看店里,有時間再聊。”
“有時間我去你那喝茶。”蘇招娣揚了揚手。
“好,給你打折。”
在顧遠離開之后,蘇招娣依舊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從人群縫隙中再也看不到,她才收回目光,臉上露出混雜著幸福和無奈的樣子。
蘇招娣拿起小噴壺潤潤花草,回想著剛才的對話,動作一頓,笑罵道:“真是油鹽不進,居然還收錢。”
......
顧遠站在茶館大廳,忽然神情一怔,恍惚間以為自己走錯了路。
他轉身出去,抬頭看一眼茶館的牌匾,又四下看了看。
泛綠的牌匾、紅橡木門、青石板,都是熟悉的那些。
可是茶館里面熱鬧得好似飯館,陌生得讓他不敢相認。
顧遠心里冒出濃濃的疑惑,他不在的這些天,茶館究竟經歷了什么?
顧遠走進茶館,尋找著熊柔柔的身影。
“你好….”
熊柔柔迎了過來,沒料到進來的客人是顧遠,驚道:“老板!”
顧遠點點頭,指著茶館的熱鬧景象,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熊柔柔對這一幕期待很久了,叉著腰,語氣驕傲:“快夸我!”
顧遠:“......”
他雖然希望茶館自給自足,卻不想讓它變得太熱鬧,對眼前亂紛紛的樣子極為不喜。不過熊柔柔也是一片好心。
顧遠苦笑道:“你學表演真是浪費經商頭腦了。”
“是吧,我也是這么想的!”熊柔柔臉色喜滋滋的。
顧遠正要說話,南面一位客人吆喝道:“老板娘,續水!”
熊柔柔習慣性地喊道:“好嘞!”
說完之后,她忽然意識到顧遠也聽到了,臉色刷的一下泛著桃紅色,支吾道:“這個...他們都以為我是老板呢,所以...”
顧遠說道:“你先去續水。”
熊柔柔聽到這句話,心里醞釀的羞赧頓時煙消云散,臉色垮掉,嘟噥了句“不解風情”,可是聲音低到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顧遠給自己泡了一杯梅占,坐在老位置上。
熊柔柔干完活,坐到他對面。
“你怎么做到的?”顧遠好奇道。
熊柔柔捋著耳邊長發,輕飄飄的說道:“可能是客人覺得我好看吧。”
雖然說的是玩笑話,但熊柔柔看到顧遠面無表情,一點都不配合,她皺起眉頭,流露出不滿的情緒,兇道:“我說的不對嘛!”
顧遠嘆著氣搖了搖頭,“茶館廁所缺一面鏡子。”
熊柔柔沒理解為什么忽然提到鏡子,很快反應過來,顧遠是說她長得丑!
女人對外貌的重視性,遠遠超乎男人的想象。
她站起來,探身到顧遠臉前,不忿道:“我丑嗎?”
兩人的臉龐相隔不過十厘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暖香味。
顧遠說道:“你中午吃的是三鮮餡的餃子?”
熊柔柔眼睛睜大,連忙坐回座位,捂住嘴巴。
過了幾秒,她手掌露出一條小縫,聲音傳了出來:“我真的有口臭嗎?”
顧遠搖了搖頭,向身后的桌子努努嘴,說道:“下次吃完飯,記得把碗撿下去。”
熊柔柔扭頭一看,登時神色發窘。
原來中午吃剩的餃子明晃晃地擺在桌面上,她連忙起身去收拾。
顧遠笑了笑,《詩經》形容衛莊公夫人,說“眉如翠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肌如白雪;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如果按照這個標準,熊柔柔大概能得九十分。因為想來美女多半長一顆七竅玲瓏心,熊柔柔沒長心,自然得不到智商分。
到了晚間,茶館里的客人都走了。
顧遠泡好茶,等著梅錚到來,這么多天沒下棋,著實有些手癢。
熊柔柔收拾好衛生,正要走出大門,顧遠喊道:“柔柔,你等一下。”
“干嘛?”熊柔柔很累,雖然很想盡快回家休息,但她的腳步還是像扎根一樣,等著顧遠說完。
“你明天把廣告撤了吧。”顧遠說道。
熊柔柔說道:“給我一個理由。”
當了幾天老板,她說話都硬氣很多。
顧遠不愿折了她的積極性,說道:“你看看你的臉色,我怕把你累著。”
熊柔柔摸了摸臉頰,趕緊用手機照了一下,看著臉部特寫,點頭道:“氣色確實有點差。”
“我掙不掙錢沒關系,不能把你累著。”顧遠說道。
熊柔柔見他突然說的很溫情,開心得想笑,又覺得這樣不夠矜持,連忙收斂回去,語氣硬邦邦地說道:“知道了。”
熊柔柔等了幾秒,見顧遠沒有說話的意思,輕輕跺一下腳,忽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老板,今天是幾號?”
“二十九號。”
“哦。那我走了。”熊柔柔擺擺手,背著粉色小包,漸漸走遠。
顧遠呷了一口熱茶,望著少女的背影,鼻子輕輕笑了一聲。
八月之后便是九月,快到分別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