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英把李懷明托付給林亂后就回去了,而林亂屁股還沒坐熱就又來了一位客人。
這個客人叫張冬奎,在縣學里頗有威望。不過有威望并不代表他的文學功底有多強,而是因為他待人接物豪爽大方。
如果誰跟著他去酒樓吃飯、到青樓去狎妓,統統都是他付賬;這也自然的讓他人緣爆紅,不管是同窗還是友人,都喜歡與其交往。
張冬奎不缺錢,因為他的父親是個大行商,常年往返于閩贛兩省之間,一趟下來就是白銀千兩。
不過對于張冬奎這個來訪者,林亂并沒有迎其進屋,反而還把門口給擋住了。
他張著雙手撐著門框,笑盈盈的打趣著:“開文兄,什么風把你這撒財童子給吹來了,莫不是準備帶我去快活兩下?”
張冬奎進不了屋,便佯裝出怒容,板著臉數落起林亂來:“林夫子,林先生,你這待客之道未免太讓人心寒了吧,居然連門都不給進。”
“不給就是不給。”林亂搖著頭,同樣不爽的說道:“開文兄每次過來就想看我家的兩個丫頭,嘴還甜得像喝了蜜,這是想做什么呢。”
“好吧,既然林先生不歡迎,那我這就回去。”
張冬奎說完后真的抬步欲走,林亂見狀也只得招呼其進屋坐了。
只是這家伙在見到姐妹兩后,又舊態復發;先看一陣林思雨,贊兩聲,再望一會徐銀環,夸兩下。
林亂忍不住了,黑下臉問道:“開文兄這次來,不單單是為了夸贊我家的兩個丫頭吧?”
“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張冬奎笑了笑,從懷里摸出了一封信:“這是林老爺的書信,從福建那邊過來的。”
“我爹的信?”
林亂疑惑的接過信件,只見上面確實寫著林昌黎啟的字樣!
“哥,快看看信里寫了什么?”
已經一整天不說話的林思雨這時突然開口了,甚至還跑到了林亂身邊,挨著他定定的盯著信件出神。
那祈盼的模樣,似乎是對書信里的內容很上心。
林亂見這丫頭這么著急,便把信遞了過去,自己則是先將張冬奎送出了門。等回來時,林思雨已經拆了信封。
“小雨,這信……。”
“哥,爹生前寄出過一封信。”
原來如此,這么看來,是對方給的回信了。
林亂當下接過書信,念了起來!
姻叔鈞啟:
揖別尊顏,瞬經十載,久不通函,甚以為念,接獲手書感莫能言。
姻叔別后一月,是戊辰年正月,時廣寇襲長汀,三月至武平所,先父點兵迎擊,不幸殉于此役。
終前,曾思于小妹,頗多遺憾。
今得惠書,當為尊長結此愿。年后姻侄將往贛地,攜妹回鄉拜祭。
別亦良久,思之,他日重逢,把酒再言。
愿諸事順遂,貴體安康。
姻侄陳子欽敬呈!
崇禎十年五月!
當讀完了書信的內容后,林亂呆呆的看著林思雨,心里已經有了一絲明悟:“小雨,這……。”
“哥……!”林思雨一下子把腦袋撲到林亂懷里,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沒個停。
“女人就是愛哭!”已經改名叫李懷明的小土匪撇撇嘴,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我爹娘死的時候我都沒哭,小雨姐姐你又不是死了爹娘,哭什么啊!”
“住嘴!”
“王八蛋,誰讓你說話了?”
林亂與徐銀環幾乎是同時對李懷明訓斥了起來,嚇得這小土匪馬上就蔫了,聳拉著腦袋跑到了屋外。
只是,屋外除了羅家幾人在干活,沒什么好玩的。
李懷明很想去找人玩,但奈何他的人緣又不好,只得作罷。而接下來的幾天里,無聊與他相依相伴。
雖然林家也有兩個與他年紀相仿的丫頭,但三人明顯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玩不到一塊去。
而往后的日子,徐銀環還占著受寵的優勢,漸漸變得強勢起來。
“王八蛋李小牛,不要拿我的匕首,趕緊還回來給我。”
“李懷明,二哥剛講了關于蟬的故事,你現在去給我抓兩只蟬回來,我要看看……。”
“你個子比姐姐還高,別吃肉了,以后只能吃菜。”
憑什么,你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憑什么來說三道四,呼來喝去?
如果是以前,李懷明是不會受這個氣的,但現在不想受也得受,因為最近林亂心事重重,一不順心就拿李懷明來訓導。
“那壞丫頭做錯了那么多事都不說,就只會拿我來說教……。”
在李懷明的埋怨中,學堂終于開學了。
而課堂上,也多了兩個異樣俊秀的假小子。
不用說,這兩個假小子就是林思雨與徐銀環,因為林思雨擔心會被人背地里指指點點,就將自己與徐銀環打扮成了這副模樣。
殊不知,這打扮更加引人注目。
“從今日起,上午學文,下午算數,只有數學學得好,你們才能夠數得清自己的家產,做買賣時不吃虧……。”
林亂正說得起勁時,發現羅小妹突然跑來了屋后,向他揚起了手。
而站在羅小妹身后的,竟是好些天沒見人的邱純。林亂放下課程,過去與對方見了禮。
“林先生,我給你帶來了個學生。”
邱純呵呵笑著,從身后拖出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這小男孩也才六七歲,被拖出來后低著頭,小手緊緊的抓住邱純的衣邊不放。
“小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就是林先生,以后你就要在他這讀書認字了。”邱純蹲下來,揉著小男孩的頭,粗臉盡是溫柔。
小男孩這時抬起頭來,怯怯的喊了聲:“林先生。”
“真乖,你叫什么名字呢?”林亂心里樂得笑了。
他覺得邱純的腦袋應該是被門夾了的,不然怎么會想著讓這么個膽小的娃兒來傳教?除非,邱純是另有算計。
小男孩這時又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我叫張繼真!”
至此,林亂收下了這個叫張繼真的弟子,直到吃晚飯時,他才知道這名弟子竟是密密教教主張普薇的兒子。
“林先生,現在你也是我密密教的長老了,教主已打算擇日起事,也不知是否順利,若是事敗,小真就只能托付于你了。”
邱純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將林亂給劈得頭皮發麻。他怎么會想到,自己被加入的這個組織,竟是將要成為朝廷的逆賊。
“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教主的決定,請林先生莫要擔心,你雖是長老,卻不需理事,只要照顧好小真便可!”
“邱大哥為何會如此相信我,就不怕我將小真交給官府?”
“林先生只需知道,我早已做好了安排!”邱純說完,還笑著掃了眼林思雨與徐銀環!
林亂怒了,但他現在打不過邱純,更別說邱純這次過來還帶著五個大漢。
所以,壓下怒火后,林亂這才面無表情的說道:“邱大哥放心吧,你將小真交給我,我就會盡我之能去保護他。”
邱純走了,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五條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