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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生命

小說:孤棋 作者:一千竹

  “...”

  張彬看著靜靜站立的林修,他眉頭輕輕擰著,畢竟當了十年荒野獵捕隊的隊長,他能嗅到某種荒野晶獸所傳達的陣陣危險感。

  而面前一動不動的林修,亦是給了他那種感覺。

  他的任務可是殺死黑豹,免除黑豹對青市市民的影響,可是現在黑豹逃去荒野了,那他的任務...

  也算完成了吧。

  但是面前的林修,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尤其林修那一雙無視車燈高照,并無神盯著自己的視線...

  于是張彬頓了頓眉頭,手指輕輕在短突上點著,而他的隊友一眾看向自己的隊長。

  張彬抬著手指,輕輕搖了搖,示意不用采取行動,然后他看向林修問道,“你是誰?”

  “我?”林修雙眼微微抽了抽,他單手可是已經緊緊握住了纏繞在手臂上的精鋼鏈條,正準備甩出去打飛一個的時候,聽聞張彬這么一說,他突然笑了。

  “我是個醫生...剛剛那只...是我救活的大貓。”

  “這樣...”張彬定定的看著林修,然后抿了抿嘴,轉身朝著那車輛走去。

  他不是什么警務,也沒有必要去追查林修的什么事,也沒有必要去追探定義林修到底犯了什么名義的罪證,任務算是完成了,那對他來說就夠了,他還要回去休息,并不想浪費時間在沒用的事上。

  “那么,再見了,醫生。”張彬搖了搖手,朝著林修示意。

  林修頓覺得面前男子有意思,他亦是笑了笑,回應著張彬的離開。

  隨即,張彬上車,他再次看了眼林修,便迅速的駕車調轉著車頭。

  防暴車在地上刮起一陣沙土,便朝著那燈火璀璨的城市駛去。

  而林修靜靜的看著那車遠去,卻是突然頗有懊惱。

  按照他的性子,都殺了,才能將線索痕跡抹除的干凈。

  可是他終是沒有動手,他不是害怕那幾人的全副武裝,而是杭園園的信息,讓他突然又不想殺人了。

  他不想自己以后的孩子...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父親。

  就是那么一絲的退步心軟,讓他沒有揮起手上的精鋼鎖鏈。

  “叮叮叮!”

  林修的手低垂,那束過大貓脖頸的鎖鏈就這么叮叮當當的落在那沙地上。

  而林修轉身走進車里,然后啟動著車輛,朝著來處駛去。

  看來...他需要關上診所一段時間,等這一切風聲過去了,再回外城來。

  ...

  車行悠悠,林修迅速的駕車而行,然后將車棄了,這才來到外城的一家酒吧里。

  穿過稀稀疏疏的人,他快步來到酒吧后的衛生間里。

  然后他選了一個廁位,邁步走進去后,鎖好門,這才細細的換著身上的衣服。

  而他的隔壁側位,有個男子似乎正在一陣狂吐...

  所以整個衛生間里正回蕩著陣陣嘔嘔嘔的聲響。

  還有一種泛酸的古怪臭味。

  林修從不覺得喝酒能解決什么問題,除了把自己弄的一灘迷醉,似乎那酒精沒有任何的用處...

  對他來說,啤酒拿去燉魚不好么,非要用來...催吐?

  衛生間里,林修迅速的換著衣服,然后將自己換過的衣服丟在了垃圾簍里,這才穿著一身新衣走了出去。

  他側著頭看了眼那趴在地上吐的稀里糊涂的男子,然后轉著頭朝著喧鬧的舞池走去。

  林修有時候還挺羨慕能吐成這樣的男子的,原因他也說不出來。

  可能是因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這樣了吧。

  ...

  穿過有著數個搖晃的身體的舞池,林修離開了這處酒吧。

  酒吧的門口,永遠有著叼著煙一臉蠻橫的四處打量的青年,有些大冬天的非要挽起袖子,露出那手上的紋身,有些不懼寒冷,穿的薄薄西裝,還要加個緊身小內搭,勾勒著本就不存在的胸肌...

  當然,他們穿著,比林修可是時尚時髦不少,不是扎著鞭子,就是一身黑色金色紅色骷髏頭老鷹頭獅子頭虎頭...

  而林修穿了數年的純色衣裳,卻是顯得十分的...

  到底是老了,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林修心里亦是有著這般的感觸。

  曾經林修讀書的時候,其實他也有過那么一段打架飆臟話的經歷,那時候的他很瘦小,打架打不過,但是要裝作很會打架的樣子,即便沒有肌肉,但是氣場不能輸...

  那是什么時候,是17還是18...還是20還是21...

  林修其實記不清了。

  只是后來生命里的她,教會了林修很多事...

  而這酒吧門口,蹲在地上抽著煙的人,應該...也就那么個年紀吧。

  林修給自己帶上帽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處酒吧。

  或許他以后,都不會再來這里了。

  這里的高音量高節奏,怕都只能存在他的過去了。

  林修雙手插兜,便朝著自己停著小電動的方向走去。

  該回家了,雖然他不知道這酒吧里的人為何搖擺喧吐,但是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只是這里可是外城,林修獨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又是從酒吧里走出,自然有數人視線交錯著,然后跟上了林修。

  林修自然知道身后有三個男子跟著,他其實最煩這種沒事找事的人,有那個時間...

  去跑兩圈不好么,非要來對自己下手。

  ...

  林修腳步細細,他突然發現...自己經常被人盯上。

  是樣子不夠粗糙,還是面容不夠猥瑣...

  可是杭園園天天在朋友面前說自己丑陋猥瑣...

  而身后三個青年相互遞煙抽著,卻是盯著林修的背影,似乎想把林修吃了一般。

  甚至都還沒動手,他們的眼睛里已經爬出了不少細細血絲。

  林修微微側著眼,然后轉身走入了一條暗道里。

  幾個青年亦是跟在了林修的身后。

  而林修邊走,邊雙手低垂朝自己的背部探去,就在三人的注視下,抽出了背部的兩把短刀。

  “...”

  三個青年眼見林修從背部抽出小手臂長的短刀,均是微微一愣,然后...

  撒腿往巷子外跑去。

  這年頭兜里帶匕首的經常見,比如他們三個就有帶著水果刀,而像林修那樣帶著五六十厘米長短刀的,可是少見,一般只有約架了才有人會帶上那種短刀...

  而林修一掏掏兩把,他們的水果刀自然比不上林修的短刀,又不是演什么電視電影,眼見刀都沒人家的大,幾個青年自然撒腿就跑,不然還留下來演動作片么。

  林修沒有轉身,也知道他們跑的干凈,然后他又慢慢將那兩把短刀收了起來。

  他輕輕捋順自己背部的衣角,然后腳步不停的朝前走去。

  外城果然還是太危險了,這幾個青年眼見大刀就跑,說來定是不少混骯臟事。

  只有見多了這些,才會第一時間權衡利弊,選擇最利于自己的方式。

  不像一些熱血的愣頭青,見到有人拿刀,還昂著脖頸大喊,“你砍啊!砍這里!砍這里!”

  好像對方不砍反而對不起他似的。

  林修是不可能讓杭園園出來外城晃蕩的,雖然青市政府正在優化外城環境,但是外城青年的舉止行為,哪里是一天兩天能優化的。

  有些時候,你不得不承認,某些東西...沒有死去幾代人,是無法塑就出來的。

  而林修能做的...就是努力塑造自己的下一代,不要讓他,或者她...像他們一樣。

  或者...像自己一樣。

  ...

  只是活成什么模樣,到底有無對錯可言,生命的存在...就一定要有向往,和追尋么...

  小小的巷子,無人無燈,只有偶爾冷風過境,而林修才邁步經過一家緊閉的超市門口,卻是聽到了門口一個紙箱里沙沙沙的聲音。

  他腳步微微一頓,然后走到那紙箱旁,拉開蓋在紙箱上的箱子,看到了紙箱里的小小生物。

  那是一只土貓。

  小土貓全身顫抖著,眼睛已經徹底睜不開了,身上甚至粘稠惡臭,而它的腳正在拼命扒挖著紙箱,那扒挖的聲音卻被林修聽到了。

  小土貓的脖頸上系著鐵絲,鐵絲的外面連著繩索。

  而紙箱里沒有吃的,也沒有水。

  “沙沙...”

  小土貓的利爪倒是攤開的徹底,死死扣在了紙箱上。

  林修歪著頭看著這個眼睛都睜不開的小小生命,然后他一手解去系在土貓脖頸上的鐵絲,端著箱子,就這么離開了這處便利店。

  或許這家便利店的老板,綁著這只土貓,也只是為了讓這只土貓,抓老鼠吧。

  林修端著箱子,那紙箱里滿是臭味,而林修仿佛一點也不在乎一般,低著眼看著只有林修巴掌手大的小貓。

  他想救活這只小貓,然后把小貓帶回去給杭園園作伴...

  一想到杭園園見到小貓時候,感慨的驚嘆的朝著自己喊到“你不是說大貓嗎,怎么是這么個小不點...”

  林修就覺得好好笑。

  可是路漸漸長了,林修就這么走著,這才將紙箱放在小毛驢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就感覺不到小貓的扒挖聲了。

  風吹著林修的臉,林修駕駛著小毛驢,朝著自己的診所駛去。

  他以為貓咪打上一針...可能就能活了吧。

  有時候,生命可能只要那么一根鐵絲就能束縛住,也只需要一根營養針...

  就能留下。

  沒多久,小毛驢晃悠悠停下,而林修看了眼緊閉的診所大門,又低頭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小貓,卻是一時愣愣。

  他用著手指,輕輕點在小貓的身體上。

  可惜小貓已經死透了,甚至沒有任何的體溫。

  它就翻著一雙蒼白的眼睛,微微張著頗有粉色的小嘴,就這么定定的看著林修。

  如果自己走的夠快,可能還能追的上小貓的生命...

  只是這些都已經晚了,逝去的生命,終究是追不回的。

  林修就這么呆呆的蹲在紙箱邊,紙箱里的小貓,身體還散發著淡淡的臭味,只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林修端著紙箱走到一側的垃圾桶,將那死去的貓丟進垃圾桶里,然后朝著自己的診所走去。

  他沒有回頭再去看那貓咪的尸體一眼。

  生命,可能有時候就是這么的卑微吧。

  ...

  青市,內城。

  林修的家里。

  杭園園嘟囔著嘴,將腳上的襪子隨意的丟下,然后翻身躲進被窩。

  她本想給林修發消息,只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發什么,而是默默的摸了摸自己只有些小肉肉的腹部...似乎想感應那生命的脈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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