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熟悉的下課鈴聲夾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響徹校園。
站在教學樓一樓的臺階前，戴睿澤看著竟然又下雨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取下耳機時，卻突然感覺背后有人，連忙回頭看了一眼，然后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將頭轉了回去。
是一個不太眼熟的同學。
他還以為又是嚴妙音呢。
說起來，今天已經8號了……都兩天沒有看到嚴妙音了呢。
難道是生病了？
戴睿澤搖了搖頭，沒有再去想嚴妙音。
反正關系又不是多好，自己干嘛這么費心。
他扭過身子，從書包里取出了雨傘，正準備撐開的時候，卻突然愣住了。
等等，嚴妙音的家……是在南3區吧？
也就是官方準備用物流車隊釣魚的那個區？
戴睿澤皺了皺眉，把傘撐開，跨進了雨幕中。
身邊陸陸續續經過的是同樣下課了的同學們，嘴里還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么。
或是游戲，或是測驗結果，或是今晚去哪兒玩。
其中有個對話讓戴睿澤心里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喂，你聽說了嗎，南3那邊出了個特大車禍。”
“啥車禍啊，怎么都沒有聽到通報？”
“嗨，你不知道，聽說治安委員會的人都受傷了。”
“我去，這在上汀可是頭一遭啊！”
“不然為什么沒有官方通報，肯定是要先調查一下咯……”
“說的也是……”
對話的人慢慢走遠，后面的話語已經聽不太清了。
但戴睿澤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車禍這種事，對于不知道的人來說可能并不值得太過關注。
可戴睿澤卻知道南3區有什么事情在暗流涌動。
物流車隊竟然還是出事了……難道說釣魚失敗？
怎么可能，三十多名超級進化者，哪怕隨便抽空出來一個，也不可能會出事啊。
而且如果超級進化者真的出動，那就不可能只是一個表面上的“車禍”這么簡單了吧。
物流車隊、西亞生命實驗室、懸浮翼……
隨著一系列的聯想，戴睿澤的腦子里最后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律子的樣貌。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如此的擔心那個女孩。
難道是因為前晚保護自己的那一次嗎？
自己有這么容易動情？
戴睿澤一邊自嘲的搖了搖頭，一邊馬不停蹄的跑回了家，打開電腦后，直接進入了上汀市明日網絡。
明日網絡的前身是進化者綜合交流論壇，本來只是用來給小部分進化者進行交流使用的。
但后來論壇的主人也加入了整合理事會，于是一并將論壇的重心也轉移到了上汀市來。
最后憑借著之前累積下來的人氣，更是直接成為了上汀官方信息平臺，改名為了明日網絡。
就算是表面上偽裝成車禍的事件，也應該有相關現場目擊情報才對。
但戴睿澤在平臺上搜索了半天，卻沒有半點消息。
這是將信息屏蔽了嗎？
想到剛剛聽到的小道消息，連治安委員會的進化者都受傷了……
難道真的有這么嚴重？
運載西亞實驗室的物流車隊都出事了，那和西亞實驗室脫不了關系，還被上汀官方……不，是被莫妮卡追捕的律子，現在怎么樣了呢？
戴睿澤心里有了些不安。
要不要去看看？
現在也還不是宵禁時間，從西12區坐懸浮列車去南3區只需要十多分鐘而已。
等等，不對啊……
戴睿澤猛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種異樣來自于他自己。
自己為什么會對律子這么擔心？
僅僅見過一面，相處了一晚都不到的時間，根本沒有多余的交流啊。
怎么感覺，這種不由自主的心理，有點熟悉啊……
等等！
戴睿澤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無法壓制的想法。
他想到在那個巷子里，見到蘭香時的心理波動。
那種能讓自己根本無法控制內心潛意識的能力……
莫非……
……自己又中招了？
現在腦子里想的東西，其實都不是我真正所想的事情？
戴睿澤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汗液從皮毛中鉆了出來，刺痛著他的頭皮。
“小初！”
他帶著無法控制的恐懼叫道。
“我在。”
幸好，還有這么一個存在。
“我的意識，有沒有異常？”
戴睿澤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需要你對我開放潛意識進入權限”
“權限？給你！還需要什么？”
“還有，僅僅是神經遠程連接是不夠進行這項操作的。”
“那要怎么做？”
“稍等十分鐘，正在重啟地球臨近空間的生物監測模塊。”
“十分鐘嗎……”戴睿澤緩緩坐到了床邊，焦急的等待著。
但過了一會兒后，他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你不是能源不夠了嗎？”
“這只是重啟一個模塊而已，而且坐標錨定在了你的身上，并不需要多大的計算量。”
“……好吧。”
戴睿澤并不懂，只有默默的點了點頭，繼續等待著。
……
……
……
短短的十分鐘，卻讓戴睿澤感覺度日如年。
前天晚上，自己面對蘭香時那種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心理的狀態，還在他腦子里揮之不去。
最讓他忌憚的，是那種狀態中，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連察覺都很難做到。
如果自己對于僅僅見過一面的律子也有這種無法控制，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屬于真正的自己的情緒，那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中的招？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主要針對精神層面的檢測結果出來了。”
在等待中，小初終于在他的腦子里說道。
戴睿澤連忙問道：“怎么樣？”
“……”
小初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遲疑了。
“到底怎么回事？”
“……”
半響后，小初才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AEO的影響，比我想象中更大……”
戴睿澤皺了皺眉，找書苑 www.zｈａosｈｕyｕan.coｍ 他不是太理解，但卻好像大概有點能體會到這種意味，連忙問道：“我哪里出問題了？”
“先說說你對律子的情感吧。”小初似乎在思考，說話的調子很慢，“我檢測了你的潛意識，我發現，你對她……感到可憐。”
“……”戴睿澤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驚訝的說，“你說，我在……可憐她？我沒覺得她哪里可憐啊！”
“是的，因為這種情感的反饋被AEO壓制了。”
律子的語氣雖然緩慢，但卻聽不出來有什么情感，但是說出來的話語，卻平緩，又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你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可憐’——這種屬于人類的情感……正在慢慢消失。”
小初停頓了一下，大概是想留給戴睿澤反應和思考的時間。
然后她接著說：“這就是你為什么會覺得這么奇怪的原因。因為你在可憐律子，但是你卻不知道自己在可憐什么，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抒發一種叫做可憐的情感。”
“……”
戴睿澤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感到了自己坐在床上的身體有點僵硬，于是緩緩用兩只手撐著額頭，手肘拄著大腿，兩眼沉默的望著地板。
好一會兒后，戴睿澤才輕聲開口，他感到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如果一直發展下去，我會……變成什么樣子？”
不知道該說可喜，還是可悲。
至少現在，他還能明確的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緒。
這是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