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瑟瑟飄落，天地間一片潔白景象，兩個黑點在其中緩緩移動。如同白衣服上的泥點很是扎眼。
風，蕭蕭吹過，東方朔把脖子往狐裘大衣里縮了縮。
好久沒見過這么冷的冬天了，也好久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
東方朔在心里暗暗感嘆西漢時的氣候。
兩人離開南越已經兩個多月了，本來應該早已經回到長安，但不知是西漢的氣候太好還是兩人的運氣不好，越往北走越經常遇到大雪天，兩個人也只好走走停停。
此時兩人已經到達了杜縣，再有兩個時辰就能回到長安，但雪勢有變大的傾向，為了不再耽誤時間，兩人連忙催馬用最快的速度向長安奔去。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長安城發生了兩件大事，頭一件是大行王恢被武帝下獄，幾天后在獄中懸梁自盡。
所謂秋收冬藏
在冬天，一切農事都已休，百姓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串門閑聊，所以大行王恢被下獄并自盡的消息便在京城傳開了，街頭巷尾無不討論著這件大事。
當然傳言嘛，各有各的說法，千奇百怪，但總體上都是在說皇帝恨王恢把消息告訴百姓，所以賜死，一時間劉徹的風評直線下降。
劉徹是非常喜歡出宮游玩的，這些傳言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劉徹覺得有些憋屈，心道，我的本意不過是想殺雞給猴看，關王恢一段時間，讓其他諸將以后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哪里想的道他這么想不開居然直接自盡了。
不過作為管理天下的人有些時候就要忍受民眾的一些誤解。
另一個大事就是太皇太后竇漪房瘋了，兩個事情一起流傳出宮，但是卻沒有引起民眾多么大的反應，畢竟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這個高高在上竇太后跟他們的關系并不大，而王恢卻是為了百姓而死，兩相比較還是第一件事更值得談論。
東方朔和司馬相如騎著馬一路狂奔，眼看長安城門已經出現在眼前而雪還沒有變大，兩個人也不那么急了，勒住韁繩慢慢溜達，欣賞著一路的景色。
“你看城門上是不是掛著什么東西？”
東方朔忽然說道。
司馬相如仔細看了看，然后搖了搖頭，兩人又走進些，東方朔又問了一遍。
“好像是白綢。”
“白綢？！”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反應過來，只有皇家有人死了才會在城門掛白綢以示哀悼，想到在南越時繆氏說過的話，兩人心里都是一驚，連忙催馬。
進了城門之后見全城百姓全是白色衣服，兩人的心里更是一沉，緊忙進宮，卻在宮門口遇到了楊得意，也穿著一身素服，讓兩人奇怪的是他居然在遛狗，臉上還笑呵呵的。
“東方公子，司馬公子。”
楊得意注意到了兩人，遠遠地打著招呼。
“皇上，皇上他沒事吧？”
“沒事啊。”楊得意被兩人弄得奇怪：“正在宣室看文章呢。”
“那這是……”
司馬相如指了指他的素服。
“哦，你說這個啊。”楊得意一拍腦袋：“太皇太后賓天了。”
“啊？怎么會這樣？”
“自從濟東王被誅以后太皇太后就一直發瘋，身體也越來越差，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崩了。”楊得意說著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人又道：“聽昨晚侍候的宮女說太皇太后是喊了一聲梁王就崩了。”
東方朔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他這么閑在呢，太皇太后死了，皇上也就能掌權了，估計現在心里不知道怎么高興呢。
兩人告辭楊得意到了宣室，劉徹果然坐在桌案前看著書簡，侍女空蟬站在一旁侍候，見東方朔進來，臉上閃過一絲玲瓏，隨即低下頭去。
東方朔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和司馬相如一同施禮：“皇上，我們回來了。”
劉徹連忙放下書簡，笑容滿面的詢問著南越的情況，絲毫也沒有悲傷之情。
匯報過后司馬相如先行告退，東方朔也想走卻是被劉徹留了下來。
見劉徹的表情很是嚴肅，東方朔試探道：“皇上，您還有什么事？”
“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過嗎？”
東方朔愣了一下，心道我哪知道是什么罪，不過那么多古裝戲都說是殺九族，這么回答應該是差不多。
“呃，殺頭。”
“知道就好。”劉徹點點頭，走到放書簡的木架旁取出一個東西扔到了東方朔跟前：“說吧，是你自己砍，還是讓朕動手。”
東方朔撿起來一看正是自己留給他的沒有字的錦囊，心里也安定下來。
“嘿嘿，皇上，找書苑 www.zhａｏshuyuaｎ.com其實您比我清楚。”
劉徹拿過錦囊：“你倒是有辦法，朕贏了你可以說是為了激發朕的斗志，朕輸了你可以對劉彭離說是為了擊垮朕的斗志。”
“臣對皇上一片忠心，萬萬沒有這種想法”
“行了行了，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劉徹擺了擺手。
東方朔暗暗出了一口氣，心道這回我算是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劉徹正色道：“馬邑之戰失敗了。”
“啊？”東方朔又是一驚，心道怎么還是失敗了。
“是不是尉史趙俊被軍臣抓住了？”
“是啊，欸？你怎么知道？”
“呃，您忘了我會算命啊。”
“哦……”劉徹點點頭，也沒繼續追問：“軍臣突襲了呂梁要塞，這個狗東西當場就招供了。”
“難道是陛下命令雁門所有官員停止活動的旨意沒傳達到？”
“旨意傳到了，但是這個狗東西在那之前就已經離開雁門了。”
東方朔聽完也是一陣嘆氣，多好的計劃就這么泡湯了，忽然他想到了正關在杜縣大牢里的堂邑父，道：“皇上，匈奴此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
“我也想到了，已經派李廣北上駐防。”
“還不夠。”
“哦？你的意思是？”
“皇上可還記得臣獻的治國之策？”
劉徹仔細回想一下，忽地眼睛一亮：“你是說第九卷第十三策！”
東方朔微笑道：“適當之時，可派擅行之士，結交西域，以斷匈奴后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