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賣紙，記賬，營銷與獎學金（中）
說話的是平陽市的平賈，漢時的平賈是政府所設的百石官員，職能是議定物價，見證交易，確保雙方買賣公平。在集市之中很有實權，他在人群中看了很久，這時終于發言出聲。
“你如此定價，只怕不和規矩吧?”
“敢問平賈，我顧家一沒囤積居奇，二沒強買強賣，三沒以次充好，我等自愿損利，如何算是不合規矩?”
“是啊是啊，吾愿買顧家愿賣，這等你情我愿之事，平賈還是不要摻和啦。”張太公看平賈不讓自己賺這30錢，自然站在了顧家這邊。
“這……”平賈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縣豪大戶大多貪婪，總是想方設法的囤積居奇，所以平抑物價，保障百姓才是漢設平賈的初衷。倒沒說過商家若是自愿讓利該怎么辦。
“罷了，既然是你情我愿，那本官倒也不便阻攔。”想想這方交易確實是兩方皆是自愿，又抬眼看看世子曹襄和四周衛士，平賈知道這家商鋪定與平陽侯牽連不小，既然不違反律令，他倒沒必要觸這個霉頭。
“太公，再購入30錢，本店就可代書家信一封，您看這還有上好的筆墨，像劉家這等詩禮人家，肯定是用得著的……”
劉太公被吹捧的暈暈乎乎的，于是又買了些筆墨，交了150錢，心滿意足得拿著紙張，找顧家雇傭的青年文士寫家書去了。
……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再加上這紙確實便宜實用，生活富足的平陽縣人還是舍得掏錢的。
“店家，與我平陽紙十張，更衣紙兩卷!”
“店家，與我紙十張，筆墨各一件。”
“店家，我要這更衣紙一卷，快些快些憋不住了。”
“???”
“店家，與我白玉紙二十張，上好的漆硯一方，筆兩支。”一個身穿綢緞的貴公子將一塊金餅放在了柜臺。
“公子且稍待。”小五麻利的將金餅過秤，算錢，找錢，再連同東西帶錢一起遞了過去。
“公子，共找4500錢，可對?”
貴公子頷首，他的仆役被他打發去買別的東西了，看著這么大包銅錢，他心里有些犯愁。
“董超薛霸，你二人去幫公子把這些錢財物件送至車上，別讓公子自己動手。”小五很有眼色，吩咐著顧家的其他仆役。
“吾今日沒帶錢，用這匹絹帛抵200錢，拿兩張白玉紙。”
在這個時代，以物易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布匹也是交易時比銅錢更堅挺更受歡迎的存在。
老掌柜一掌眼，二話不說就收了絹帛，遞了兩張紙過去。
……
于是，夾雜著時不時響起的“我中了五百文!”，“我中了十張平陽紙!”的歡呼聲中，顧家的紙張賣得越來越快了。
……
到了晡時，人群終于逐漸散去，只留下顧家的仆役和她的小學生們一個個趴倒在桌上，喘著大氣。
畢竟，知道紙張會大火的只有顧紫微一人，其他人總是缺乏心理準備，有些手忙腳亂，最忙的時候連曹襄都要跟著去收錢找錢了。
“小姐，共售出平陽紙3300張，更衣紙850卷，白玉紙220張，硯臺60方，筆336支，墨30塊。”在記點了庫存之后，顧家的掌柜給了顧紫微一個今天的銷量。
“來吧猴孩子們，來記賬了。”顧紫微絲毫沒有使用童工的罪惡感。
“啊……先生……”
今日所售貨物多寡你們也聽到了，將今日的營收總額算出來，看看誰的數字離實際所得最近，最近者額外獎勵喔!”
小朋友們一聽到獎勵，眼睛一下就亮了，吭哧吭哧得一個個算了起來。
“今日售賣平陽紙3300張，因買其十而贈其一，是以正價售出者多于3000張，不足3300張，以3100張記。”
“3100*5＝15500錢”
“更衣紙約為840*10＝8400錢”
“白玉紙約為，210*100＝21000錢”
再加上硯臺，筆墨的錢數，在考慮到可能的遺失，損耗，顧紫微算下來營業額應在五萬八千錢上下。
果然和她估算的差不多，今日店鋪的營業額在折算了布匹等貨物的價值之后，約為五萬八千四百錢。
看了看她的小學生們估計的營業額，從五萬到六萬五千不等，最近的便是小虎子和曹襄的六萬錢。
“咦?”走到最后她的唯一一個女學生曹真兒那里，看到她估算的價格居然是五萬八千五百錢，和實際竟只有一百錢的誤差。
顧紫微吃了一驚，仔細看看吳真兒的算法步驟和自己的竟沒什么區別，于是她便留了心。
“今日所估數值最近者是曹真兒，估得數值為五萬八千五百錢，與實際只有一百錢的誤差，比我算得都準。真兒，你說說你是怎么算得。”
吳真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了身，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我觀今日顧家售紙，有人買多便得十一之贈，有人買少便不得贈。”
“奧……”臺下有幾人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聲音，他們有些人忘了部分紙張是贈品，又有些記得是贈品卻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觸發買十贈一的條件。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賣紙之時我又數了一陣，發現顧家賣出三百張紙時，約能贈紙一百四十張，比率約為7比15，百分之46.7，我便將此密率代于計算之中，得錢五萬八千五百。”吳真兒赧然一笑，對她自己的自作主張有點惴惴不安。
顧紫微震驚了，她本以為她的學生能想到不是每人都能觸發贈紙之條件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卻沒想到吳真兒還能多想一步，做了一個樣本調查，這東西她可還沒教過!
反應過來的她大喜過望，有悟性的學生是每個老師都喜歡的，而且她這次真正看到了她播撒在大漢的種子長出了綠色的小芽，雖然離枝繁葉茂還很遠，但是這代表了希望，代表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拿一匹絹帛，拿三千錢來。”顧紫微吩咐著二丫。
“是，小姐。”獅子吼響起，似乎房梁都震了一震，每個人都精神了。
“這匹絹，是獎你所算之數最接近于實際所得。”顧紫微頓了頓，“而這三千錢，則是獎學之資，獎你舉一隅而得三隅。能自己觀察，思考，計算出大致的比率。”
“先生……這……這可使不得呀，我連束脩都沒有交，如何能再讓先生破費給我錢……”吳真兒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顧紫微制止了吳真兒，正色的對著所有人說道：“以后設這獎學之金，便是要你們平日多積累，多觀察，多思考。凡有所得皆可報之于我，拿這獎學之金!”
……
設立完了獎學金，顧紫微便準備算起了今日販紙的利潤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