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紫微看著門口排成長隊的馬車,嘆了口氣。
竟有足足有百多人,其中有一半是顧家的仆役和護衛。
這一次出行,顧德可是給她準備了整整八百金,另外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并沒有家中長輩隨她一起同行。
也就是說,在顧家前往長安的這個小分支中,顧紫微有著絕對的權威。
再加上她帶著的雕版匠師和造紙的熟練工,加上那群騎著馬的墨者,還有十幾個愿意跟隨她繼續聽講的小朋友,以及小虎子和他的母親,隊伍輕輕松松就突破了一百多人。
“這些人都是因為我,所以才背井離鄉的啊……”她有些感慨,不知不覺中自己竟已經有了能影響許多人命運的能力。
“噠噠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傳來,十幾名披甲執刃的騎士從晨霧中現身,沿著路徑直來到了她身前。
為首的騎士對著身側的顧德一點頭,然后毫不客氣得伸手撥弄了一下顧紫微的小腦袋。
“侯爺放心不下,讓吾等護送你去長安,也省得有小人覬覦。”聽到這個聲音,在后面車上探頭探腦的牛小四和牛小六,突然都煞白了臉,面面相覷。
雖然這一行都是在大漢的腹心之地,按說不會有大股匪盜,不過畢竟財帛動人心,是以平陽侯準備直接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辛苦你啦,二叔。”顧紫微嘻嘻笑著。
為首的騎士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伴著男孩的哀嚎,很快就又有聲響傳來。
“我牛家兒郎豈有乘車者?你二人此行只許騎馬,另要跟你叔伯學行軍哨探之術。”
“看看虎子,時時刻刻不忘練習騎術,再看看你二人,嘖。”牛二叔贊賞得看了騎著馬的別人家孩子小虎子一眼,然后恨鐵不成鋼的掃了一眼自家子侄。
牛小二和牛小四只好哀嘆著爬出了溫暖的馬車,在倒春寒的晨日冷風中,瑟瑟發抖得爬上了半大小馬。
于是顧紫微往軟墊上一靠,笑的更開心了。
……
“主上,小姐,人齊了。”小五跑前跑后,出了一頭汗,把人記點清楚。
顧德不語,回頭笑望著他的女兒。
“那便出發吧。”顧紫微發號施令道。
“好嘞!小姐!”
突然,馬車一震,車門外傳來了二丫的喊叫聲。
“走嘞!”
……
二丫的話語穿透了你的耳膜,直達你的思維……啊不對串場了……不過經這么一嗓子,人們的困意瞬間消散,車隊也浩浩蕩蕩得開動起來。
“京城居,大不易,你這次去長安,不要亂花錢,但也不必怕花錢。去買間好些的宅院,缺錢就與為父修書一封,為父譴人給你送。”
“放心吧爹,以你女兒的才學,就是身無長物居天下亦不難,簡稱白居易~”顧紫微心情不算沉重,還有心思玩兒梗。
顧德當然沒接住,但是女兒話里的意思他也聽得明白,頗有些驕傲自得的笑笑:“倒是,為父信你。”
“這一次你把小五帶身邊,小五伶俐,他家人又盡在平陽,有什么事盡可交付與他。”
“長安天子腳下,魚龍混雜,可不是平陽能比,凡事記得多加個小心,多思慮幾分。”
“對了,天冷記得多添衣,睡時記得關窗,你那煮水之法還真有效,家里仆役生病腹瀉得真是少了,此去長安也切莫忘了……”幼女遠行,顧德也開始變得絮叨起來。
“哎呀爹,女兒知道啦!冷了一定多穿衣物,平時一定記得多喝熱水,放心吧爹~”
顧德發現了自己的嘮叨,有些自失得笑笑,不過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吾知你此去長安想將制紙拓印之術發揚光大,不過做生意當記得和氣生財,切莫與人沖突……”
“好啦爹……我自有分寸……”
……
車隊出了平陽城,突然有點騷動,顧紫微探出頭一看,竟在以前和小虎子常去的小亭子中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平陽侯和公主,帶著世子曹襄,面朝著車隊,帶著笑遙遙拱手。
顧紫微鞠了一躬,亦拱手回禮。
牛二叔此時也帶著牛小四騎馬到了她身邊。
“侯爺說,平陽城難得出些才士,讓我等必要護你周全。”
“君侯還說京城也非虎穴龍潭,有氣當敢任,只要不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他和公主必能使你不受損傷!”
“侯爺說你是個妙人,是他的忘年之交,若不是你早就心有所屬,世子殿下的婚事又早有安排,他都想讓曹襄娶你。”
“君侯對你寄予厚望!他本想過些時日給給天子寫信舉薦于你的,不過這次恰逢招賢令,正好可以順水推舟。”
……
車隊緩緩行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她的老師賈嚴也在前面等她。
“九兒,古有蘇秦以錐刺股,你雖是女子,但既已被舉為廉,自當勤學不輟,為我大漢百姓思慮。”
“吾有一弟子,其官至主爵都尉,此去長安,你倒可以拜會于他。”
“不過你師兄為人過于剛直方正……你還是多擔待些……”
“老師居然讓我一個九歲的小女孩擔待他……我這師兄得有多不同人情世故喔……”顧紫微心里默默吐槽。
“老夫已年至古稀,此一別還不知能否再見,還有……”賈嚴看了四下看了一眼,才做賊似的從懷里掏出一疊紙,低聲說道:“前些日子你教為師整理自己平生所學,為師倒是整理出來了……”
“先生且放心,我顧家馬上就派人拓印此書,不知書名是?”顧紫微聞弦歌而知雅意。
“呃,書名暫且未定……”
“就叫《賈嚴經》如何?”
她的老師把臉笑成了一張干橘子皮,到處是褶,只是嘴上推脫:“這不好吧……”
“放心吧先生,顧家馬上就去拓印,必會讓《賈嚴經》遍布大漢九州。”顧紫微做著承諾,反正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必,不必,少拓印些就好。”賈嚴推脫著,只是笑成了一朵皺菊花的臉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
與此同時,一間宅院中,一個臉上滿是刀疤的大漢對著上首的人一拱手:
“大哥,顧家的人出發了!”
“派人遠遠跟上,二三子,都隨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