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無名的山道里,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杵著木棍,艱難的向前走,這人正是千代;她根本就不知道美濃的方向,渴了就喝溪水,遇倒好心的山民才沒有餓死在山里。
她的左腳已經被劃破,小腿上也滿是荊棘刮出的傷痕,但她依舊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向前走,難以想像從小衣食無憂的她這兩天經歷過怎樣的痛苦。
她走到了一條河流邊,她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臉,隨后蜷縮著身子痛哭起來,父親你還活著嗎?
她又想起山洞里母親對她說過的話:
“如果你父親和我有什么不測,出了雀山走上中山道,進入美濃不破郡,那里我的姐姐嫁入了不破家,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知道了嗎?千代。”
千代想到此處,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她看到了水里清晰可見的魚,她起身小心翼翼的走進水中,剛想伸手去捉,但是腳下一滑便撲倒在了水里,撲騰著更加遠離岸邊;
驚慌中的千代想呼救,但大口大口的水灌進了口中,千代腦中絕望的想到:難道我要死了嗎?父親……母親……
岸的另一邊,三個浪人武士正在烤著魚,一個其中一個最年長的用手拍了拍一個年輕人:
“少主,那里好像有情況。”
那年輕人放下手中的魚瞇著眼向那里望去,身旁的另一個人也開口說道:
“好像是有人溺水了吧!誒,少主你干什么?”
只見那年輕人快速的脫掉了衣物,飛躍著跳入水中,往千代溺水的地方游去。
岸邊上的兩人焦急的喊道:
“少主小心點啊!”
“少主!”
片刻后那年輕人拖著已經喝飽了水了的千代游了回來。
“吉兵衛快看看她怎么樣。”
“哦。”
被叫做吉兵衛的中年男子,立刻查看千代的氣息,連忙不停的用力按著千代胸口,不久后千代大口大口的吐出河水。
“少主,沒事,她應該是水喝多了。”
千代這時也慢慢清醒了過來,看著三個陌生人盯著自己,立刻向后爬去。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那年輕人見她沒事,于是到了自己的堆旁穿起衣物。
年長的浪人笑著對千代說道:
“小姑娘,我們不是壞人,剛才可是我們少主救了你。”
但是千代依舊警惕的看著他們,特別是看到他們別在腰間的武士刀和肋差,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落水了,是他們救了自己,于是低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非常感謝!”
說完后一瘸一拐的想要離開,那年輕人穿好衣服看著小千代渾身濕透腿上腳上還在流血;搖搖頭走上前抱起她。
“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受到驚嚇的千代用力的打著他,但他不為所動,將千代放在火堆旁的大石頭上坐著后,拿出包袱里的藥粉。
“別動,想死就自己走,不想死就乖乖坐好,我給你上藥。”
千代看著他蹲下身子是給自己上藥,心下安靜了下來,心里雖然還是有一絲警惕,但是她也明白自己這樣可能真會死在前往美濃的路上。
年輕人在給千代腳上和小腿上的傷口上完藥后,用自己衣服撕扯下的布條全部捆綁好。
“好了,以后小心一點。”
千代看著這個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謝道:
“謝謝你。”
那男子微笑著起身:
“沒事,我叫山內一豐,你呢?”
“我……我叫千代。”
“千代?好名字。”
一豐有些好奇的繼續問道:
“你一個人這是要去哪里?”
千代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后說道:
“我要去美濃不破郡投靠親戚。”
“不破郡啊!”
這時一旁有著奇怪姓氏的祖父江新右衛門在一旁開口繼續說道:
“那你可走錯方向了,若是順著這河走就到濃尾邊境了,你應該北上進入中山道去關原。”
(這里插個話,祖父江新右衛門不是一豐祖父的意思,而是他的苗字是祖父江。)
千代聞言低著頭,小聲回道:
“我……我不認識路。”
山內一豐會心一笑,對著千代說道:
“不管怎么樣,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走吧!”
千代聞到了烤魚的香味,咽了咽口水,她太餓了,自覺的點點頭。
四人圍坐在火堆旁開啟了烤魚盛宴,也許是千代餓了太久,吃得居然比幾個大男人多。
一豐看不下去了,將自己的那條掰下一半遞給千代:
“吃吧!”
千代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
“謝謝一豐君。”
江新右衛門和五藤吉兵衛看著千代可愛的模樣也笑了起來。
千代看著他們三人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們又是要去哪里?”
一豐咀嚼著魚肉直接回道:
“尾張。”
“尾張?”
千代對尾張沒什么概念,但他知道肯定比不破郡遠,她好奇的繼續問道:
“你們是從哪里過來的?”
山內一豐聞言臉色有些不自然,還是旁邊的吉兵衛輕咳了兩聲后說道:
“近江。”
“你們也是近江人?”
千代有些欣喜,沒想到就自己的人也是從近江來的。
山內一豐看了看吉兵衛又想說什么,用眼神制止了他后對著千代回道:
“我們是尾張人,只是在近江待了一段日子,因為戰亂,現在想回到家鄉去。”
千代聽完立刻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傷感,自己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逃出來的嗎?
其實山內一豐并沒有說實話,他原本在山田景隆處出仕,但是因為對出陣不力而被責難,只好出奔再次成為浪人。
“少主,現在織田信長已經尾張國內勢力雄厚,雖然我們巖倉城是被他攻破的,但是世道如此,也怨不得別人,如果有機會還是可以在織田家獲得功名的。”
面對吉兵衛的話,一豐雖然還因為父兄之死心存芥蒂,但自從巖倉城被織田信長攻破;織田宗家滅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一豐的父親和兄長也相繼戰死,作為巖倉織田家重臣的山內一族男丁只剩一豐和康豐兩人活了下來;成為浪人后游走在美濃各地尋找機會卻四處碰壁;已經將他心里的火焰消磨殆盡了,只求能有一個安身立命、博取功名的地方。
“只要能夠恢復家名,就算為織田信長征戰,又有什么可怕的。”
“是,少主說的對,男子漢就該在戰場上獲得功勛。”
千代看著他們的反應,心下嘆息著,這就是武士的想法嗎?平靜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或許正是因為這些武士整個天下才戰亂不止的吧!只是她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武家之女。
此時已過正午,一豐等人收拾好東西也準備啟程了,卻想起一旁還有個小千代。
一豐想到了什么,將自己隨身佩戴的護身符放到千代手中說道:
“這個你拿著,順著河走,再翻過一座小山,山下只有一個小院子,那里住著一個叫做法秀的尼姑,那是我的母親,你就說是一豐叫你去的,看到這個護身符,她會收留你的。”
“可是……”
“別可是了。”
一豐打斷了千代的話:
“憑你現在這情況,怎么走到不破郡,去那里好好修養些日子再走,我母親一個人也挺孤單的,正好你去陪陪她老人家。”
千代聞言收好護身符點點頭:
“知道了。”
“少主走吧!”
江新右衛門提醒著一豐,一豐摸摸小千代的頭,笑著點點頭后背上背包,三人往尾張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