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招攬嗎？
或許吧。
但更多的，卻是試探。
對奧斯塔德伯爵服從程度的試探，
對卡塔爾家族勢力穩固程度的試探，
對公國貴族階級權利重視程度的試探。
這更是作為公國之主，對于分封制國家統治階級，如何對待加強中央集權態度的一次試探。
在這樣的試探中，洛薩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即便今天在場的不是洛薩，也會有古修騎士，因塞德騎士，甚至提斯特子爵等等。
之所以是他，可能只是多了那么一點，可有可無的招攬之意罷了。
真正的“沛公”，是奧斯塔德伯爵。
卡塔爾家族當代家主，公國排第三位的大貴族。
最有可能會在大公加強中央集權時，被公國貴族階級推舉為代表的人物。
洛薩相信，伯爵臉色的變化，除了自己之外，也同樣被大公和霍勒姆子爵看在了眼中。
他還相信，此刻伯爵心中的怒火，要比他在表情上展現出來的多得多。
卡塔爾家族，不是姓氏為卡塔爾的人的家族。
而是與卡塔爾伯爵為主的，包括三位子爵、六位男爵和五十多位騎士級貴族，共同組成的龐大勢力。
這就和帕斯公國不是帕斯一個家族的國家一樣。
卡塔爾與帕斯的關系，名為君臣，實為盟友。
可現在大公在做的事，卻是以損害盟友的根基，來強大自己的勢力。
被寄托信任的盟友如此對待，這讓他怎能不怒呢？
“嘿，話說這兩家遠親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侯爵那邊在籌劃著實現政權更迭的計劃。
大公這邊也不簡單，居然是存著制度變更的打算，之前還真是小瞧他了。。
嘖嘖，這可真是，熱鬧啊。”
雖然飛速運轉的心念，已經看穿穿自己在這場較量中，無關緊要角色定位。
但這并不意味著洛薩什么都不用做，可以等著看戲。
夾雜在兩個大勢力爭鋒的中心，換做任何人，處境都不可謂不艱難。
不過在洛薩的眼中，這倒也是個送上門的好機會。
一個向伯爵申明立場，打消些彼此猜疑的好機會。
不過要想達成這個目的，洛薩可得趁早才行。
否則如果讓伯爵先行提出反對意見，他無論是拒絕還是接受，都不會有什么好處。
反而，會大大得罪另一方了。
挑戰與機遇，往往只在一線之間呢。
于是，搶在伯爵面色轉為平靜，反對的言論還未出口之前，洛薩的聲音先就響了起來。
“大公冕下實在太過謬贊了，洛薩哪能配的上如此評價。
雖然很感謝冕下的厚愛，但還是請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請。
一來，洛薩自認沒有大公需要的那許多能耐。
這二來嘛，洛薩能夠從一介平民躍升為貴族，全賴伯爵大人幫扶。
伯爵既然以萊頓村交付，是希望我能多少發揮些作用的。
洛薩游歷諸國多年，早已心神俱疲。萊頓村景色優美，環境舒適，正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既能緩解心中疲憊，又能為伯爵大人貢獻些綿薄之力，對洛薩來說，可是個一舉兩得的好差事呢。
因此，只能辜負大公的一番美意了。”
頓了頓，洛薩又在大公新一輪招攬之言出口前搶著說道。
“不過說起來，洛薩也不需要到埃辛島才能為‘公國’效力不是。
伯爵大人一直以來都為公國盡心竭力，洛薩能夠為伯爵大人分憂，最終不還是為公國作貢獻嗎？”
推辭之語結束，在場眾人的心境發生了截然相反的轉變。
“是‘公國’，而不是‘公爵’嗎？”
大公心中默默咀嚼一番話語，體會著其中少了些謙恭，多了些剛直的語境，心情瞬間陰沉了下來。
表面上，卻是一臉遺憾地嘆了口氣說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接著，又好似已經想開，換上坦然的表情說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奧斯塔德為公國貢獻良多。你為他做事，的確也是在為公國效力。
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定然可以將領地治理地蒸蒸日上的。
只是有一點，可不要再說些什么頹喪之言了。
你現在正是壯年，精力充沛，哪能像我們這些老年人一樣喊累呢？”
這話一出口，就意味著今天的試探到此為止了。
當洛薩說出“為伯爵效力就是在為公國效力”的話后，大公就不得不被迫中止后續的算計。
雖然沒能完全得到伯爵的反映，但再說下去，可就有逼伯爵表態的嫌疑了。
如此對待一個上位貴族，恐怕真就把卡塔爾家族推到敵人的立場上去了。
他今天只是稍作試探，可不想為此失去一位盟友。
眼下結束倒也好，至少從伯爵的表情上，還是能夠看出些東西的。
不過對于這個連番壞他算計的小小騎士，大公可是徹底恨上了。
……
與大公心中的不滿相比，伯爵倒是頗為舒心。
講真的，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對吧，必然會惡了大公。甚至如果大公態度強硬，合作關系破裂也不是不可能。
在這種關鍵時候與大公為敵，卡塔爾家族可就腹背受敵了啊。
可不反對，難道還能任憑大公將自己下屬的領主挖走不成。
洛薩個人可能不很重要，可一旦這個口子開了，自己以后如何保護家族的利益，又有何顏面在公國貴族面前立足。
現在由洛薩自己來拒絕，可算是將自己從兩難境地中拉出來了。
政治有時候就是這么虛偽，即便心知肚明，只要沒有明言，大可以糊弄過去。
這樣既不用和大公正面交惡，又保住了根本權利不受損傷。
可以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悄悄松開握緊的雙拳，笑著說道，“不過只是盡職盡責，哪有什么貢獻之說，更談不上盡心竭力。
公國能夠有眼下的大好局勢，找書苑 www．ｚｈaｏshuyuan.ｃoｍ 可都是靠大公的英明領導啊。”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本來很平常的吹捧，在大公聽來卻是格外刺耳。
大好局勢？什么大好局勢？
野蠻人的入侵還是侯爵的不臣。
不過沒奈何，畢竟是自己算計在先，眼下為了彌補些雙方關系，大公也只得臉色僵硬地陪著笑了起來。
正面的回應卻是一句也無。
“對了，”良久笑聲方停，伯爵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說道，“聊了這半天，時間卻是有些不早了呢。
大公冕下，我們該是時候做準備了吧？”
本就不愿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的大公，同樣看了眼窗外道，“時間卻是不早了，的確應該準備準備了。”
“既然如此，請大公容我先行告退吧。正好洛薩也在，讓他來幫我一下吧。”
伯爵的語氣中帶著些自嘲的意味說著，“您知道，就我這體型，沒人幫助，穿一套鎧甲可就要老命了。”
“當然可以，你們就早些去準備吧，可不要誤了時辰啊。”
大公點頭許可，表面上看不出一絲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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