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歪……”
“嘭!”
楚逍遙急著說他的另一個版本,正要大放厥詞,卻被阿米蘭一劍拍開。木劍拍到他的肩膀之上,讓他冷不丁的后退了半丈遠。
卻是這時那挨了強梁一棒子只破了點皮的頭鐵老者,一掌正往楚逍遙的心口處遞了過去。掌在半空,已似有一股腐朽之氣自掌上生出。
剛好被阿米蘭一劍破了局。
那“幺妹”本自夜鶯般的大笑著,卻突地自腰間抽出軟鞭,一鞭子也向阿米蘭兜頭纏了過來。
阿米蘭拍飛了楚逍遙,卻身子不停,借勢向前,一個矮身便跳出長鞭所及的范圍。
說時遲那時卻快,也只是半個呼吸而已。
看似無聲無息中必殺的一局,卻被阿米蘭輕松的化解。
兩方對峙。
楚逍遙微愣了一瞬,便道:“潑賊,剛救了你們,便又要反手殺我,真是做的一手好局,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就這么兩下子么?“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一男一女兩個歹人都有些出乎意外。
“你是如何發現的異常?“那幺妹卻是頗有興致的對著阿米蘭說道。
阿米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嘆了口氣,不禁又想起中秋前一日老棍兒所言的入世三則,其中便有:你只可信你自己。
真是金玉良言!
覺著這美好的一夜被眼前的兩個歹人攪擾了,阿米蘭沒好氣的道:“也好教兩位死的明白,兩位雖偽裝的很好,可是又錯漏百出。
所料不差,兩位應該是枯榮雙煞,一為枯煞,一為榮煞,明為父女,實為夫妻。
枯煞受了那強梁一棒子,可只是破了些皮,這已不正常;我又觀他氣血澎湃,實在不像是受了重傷,又怎么可能昏迷?
此為其一。
其二:你說你是農家出身,可是卻身子嬌柔,雙手細嫩,又對江湖事娓娓道來,這就很不合理。
面對強梁,你雖哭的悲切,可眼底卻有戲耍之意。
這是為何?
再三:此去藥谷山重水復,又說明日便是最后之期,怎么不知道山中多有強梁?卻沒有計劃好日子,又耽擱在晚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可不正是月黑風高正殺人么?
這又是一個疑點。
……
只是啊!我很好奇是誰命你們來殺我?你若說個明白,我也好給你們留個全尸!“
阿米蘭心中實在疑惑,這一年多來,他雖多有殺戮,可都做的滴水不露,正如老棍兒說的一樣:斬草除根。
那么枯榮雙煞要殺他,只有唯一的一個解釋:中秋那晚他成了漏網之魚,如今正是那兇手要斬草除根。
心中憤狠。
四人對峙,本溫柔的晚風里似都含著殺氣。
枯榮雙煞中的男子一言不發,那“幺妹“卻道:”西涼毒門果然又出了個妖孽,呵,既然被你識破,那也沒什么好說的。
你善于用毒,我又怎么可能不防,誰要殺你?楚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呵!“
楚逍遙微愣,大吼道:“賊婆娘,你倒是個玲瓏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休要胡言亂語,挑撥是非,我知道個錘子,看刀!“
殺!
卻是那枯煞一雙肉掌對上了楚逍遙的一把大刀,兩人閃電間便打在一處。楚逍遙含怒出手,刀刀兇狠,刀勢沉浮,有若人隨刀走,每一刀出都是要害。
刀光婉轉,有如魚龍。
而那老者,一雙肉掌如生著黑色的霹靂,不像是肉掌,倒像是兩個鐵鉤,一掌遞出仿佛落葉飛花皆要寂滅。
空氣里盡是朽腐。
喀!
肉掌擦著長刀而過,似空氣里閃著火花。長刀順著肉掌劈向老者的頭顱,刀未至,刀茫已電閃而至。
那邊兩人打的熱鬧,這邊阿米蘭也已和“幺妹“打在了一起。
阿米蘭嘆了口氣,心中覺得無趣。
開始時是人要殺他,他不得已而殺人;后來是人惹惱了他,他憤而殺人;現在卻是既討厭殺人,又愛上了殺人。
那便殺吧。
“幺妹“手執四尺軟鞭,一鞭掃來,似秋風落葉,可落葉之中卻有一股生發之氣,似能讓兇者更兇,猛者更猛。
只是過猶不及,往往大補之藥也是劇毒之藥。
阿米蘭則飛身而起,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狠招。
劍若流星。
一邊是木劍如流星般疾馳向前,一邊是劍氣星散,仿若流星。一劍即出,有一往無前之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兇厲。
這還是其次。
劍才出,十三支硬木小針已隨之而出,左右開弓,如漫天飛花,似暴雨淋落。離魂十三針,可醫人生死,又可送人上路。
且都被阿米蘭涂了至毒之物,端的是陰險邪惡。
嘭!
只一招,兩人錯身而過。
四尺長鞭越過木劍又纏了三匝,卻被劍茫迸開;十三支硬木小針可是有三支刺到了“幺妹“的肩腹腿三處。
啊!
“無恥!
幺妹大喝一聲,他想到了阿米蘭劍法不俗,柔中有鋼,卻沒想到阿米蘭劍中有針,如此歹毒無恥。
只一個回合便打得幺妹落荒而逃,大叫道:“當家的,別打了,老娘中毒了!”
話音才落,便倒在了地上,渾身抽畜,嘴里盡是白沫。
阿米蘭上前,用劍抵著“幺妹”,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身首兩分。
這時那枯煞正和楚逍遙膠著在一起,已睚眥欲裂,似有慌亂急切,平平的推出了一掌,已用了全力。
大喊道:“婆娘,你可不能死了!”
只見一掌即出,空氣里似生著漣漪,本已飛遠了的螢火蟲一個個的從空中跌落,“尾燈”盡滅,落地時已成了粉末。
楚逍遙的長劍遇著那漣漪,便是如魚游淺攤,動之堅難,更是被漣漪轟飛,如枯枝敗葉遇著了狂風。
卷集而起。
啊。
狗賊!
枯煞和楚逍遙同時倒地。
卻是阿米蘭又乘此機會,十三針又再一次射出,此一次,十三針結結實實的都刺入了老者的背部。
一番打斗,四人躺倒了三個。
幺妹說阿米蘭無恥,阿米蘭卻覺得老棍兒說的對,既然你死我活,那殺便殺死,何須考慮用什么手段?
無恥也好,磊落也罷。
這時候站立著的才是贏家,也只有一直站立著,才能站得穩,站得久,才能報仇雪恨,才能得大自在真逍遙。
殺。
又何需分手段?
殺死才是目的。
也不知老棍兒如果再生,是該喜還是該憂?
嘴角帶血,楚逍遙爬了起來。
“枯榮雙煞,皆洞府境修為,成名十數年,南海三十六島,球琉島島主棄徒,專事做一些骯臟的買賣,我說的對是不對?
可是你們為什么要殺我?告訴我背后之人是誰,我給你們一個痛快!”
阿米蘭面有凄苦,并沒有因為放倒了兩人而欣喜,只是覺著,江湖越來越讓他看不懂,江湖越陷越深,越看不真切。
何謂江湖?
死生是江湖?詭詐是江湖?多情是江湖?俠肝義膽是江湖?愛恨情仇……阿米蘭想不明白。
聰明如他,總也有了想不明白的事情。
噗!噗!
微有些愣怔,卻見道旁的古樹之上如有小獸游走,樹葉零落飛舞,荒草抖動如被風拂,一影如鬼魅,黑影轉眼消失。
可是躺在地上的枯榮雙煞,每人額頭上皆中了一支飛鏢,本已中毒將死,此時卻是再無活的生機。
滅口?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阿米蘭并沒有追出去,原地站立,只是多了個戒備。
楚逍遙看了看山道邊的樹林,轉頭朝著兩具尸體啐了幾口,憤然道:“阿米蘭,休要聽那兩個賊人胡說,我怎么知道是誰要殺你?你可是我的表兄……“
阿米蘭個直看著道邊的古木,并不理會楚逍遙。
他心里想著:“有人要殺我,這是確定了的,至于是誰?也許是中秋節那晚做下好事的人,也放是毒門以前的仇家。
也許是南離魔國的魔崽子!
滅口之人又是誰?
……“
想了想,朝著受了傷正在走過來的楚逍遙問道:“你說司云在天啟城,可有什么證據?如要口若懸河,大放厥詞,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楚逍遙微微一愣,大笑道:“阿米蘭,你果然還是不信我?我隱門探子曾經在天啟城的青樓里見著過司云,只是她已化名司小婉。
至于現在她還在不在天啟城,我也不知曉,信不信由你!“
楚逍遙頹然而坐,似霜打了的茄子,滿臉神傷。
阿米蘭心內糾結,在信和不信之間,他選擇了相信老棍兒的話:你只能信你自己。
啜啜嘴,一聲輕嗚,老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阿米蘭自老驢馱著的褡褳里尋了一瓶傷藥,扔給了楚逍遙,道:
“隱門不隱楚逍遙,后會無期!“
還是無期的好,不然誰又殺誰?多無聊!
騎上青驢慢悠悠的前行,開始時是悠悠而行,后又奔行如駿馬,再之后,只可看到漫天的煙塵。
山道前方的一處山梁之上,南無簫和夜煙主仆二人,正圍坐在一團篝火前,篝火上是一大塊烤的香濃的肉團。
夜煙道:“公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是咱們的人滅了枯榮雙煞的口?我怎么卻是不知道?”
南無簫用小刀切了一塊熟肉,吃了一口才道:“我又不能殺他,還要保護著他,為何要滅口?
況且那兩個蠢貨已中毒將死,沒有必要!
只是那人居然隱在我們眼皮底下,我們竟沒有發覺,這就很是恐怖。阿米蘭啊,你倒是得罪了誰?“
夜煙笑道:“公子,難道西涼毒門的那個大案是我們做下的?不然魔君何以……可是這也說不通啊。
如果是我們做下的,應該斬草除根才是,為何卻要保護阿米蘭?“
南無簫苦笑道:“世間紛紛,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可這有什么奇怪?要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剩下的,一半交給賊老天,一半交給手里的劍!“
這時,有一個黑衣人從遠處奔行而來,到了兩人面前,才道:“公子,屬下不才,跟丟了那個滅口的人,還損失了兩個兄弟!“
南無簫環眼虎視,微一沉呤,擺擺手道:“繼續跟著阿米蘭就好!“
夜已深,風似泣,路有鬼哭。
楚逍遙委頓于地,不住的自嘲,好一個“隱門不隱“,難道你阿米蘭不是”毒門不毒?“,既然不相信我,又不欲殺我,還給我傷藥做什么?
小爺又不是沒有?
想扔了手里的傷藥,可是手在半空又停了下來。
想了想,拿出傷藥,外敷內服。站起身,也啜了啜嘴,一聲嗚響,四周卻毫無反應。
口噴血沫兒,大喊道:“灰驢,你死那里去了?”
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