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跟我說的正義?擋住我的路?讓開!”
“你如果那樣做了,跟這群暴力分子有什么區別?難道狗崽子咬你一口,你就要…”
“要我就把它燉了!說誰是畜生呢?阿加西,別跟大爺我談什么‘狗咬狗…’的心靈雞湯,你是在侮辱我身為人的身份,讓開!”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講道理不行?”
“你懂個胖圓啊你?”
“莫?”
“你懂個球啊你!”
“西,你知道我在堵你,卻不知道我是在保護你?”
“搞笑呢!心血來潮?“
“您說呢?處心積慮!”
“那您真是閑得蛋疼。”
市場的二樓,琴行的門口。
站著一老一少一姑娘,少年和姑娘不必說,單說身為刑警的老人,身穿西林洞刑警分局的標配夾克外衣。
他與少年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背著搶回來的吉他,一副文藝少女打扮的李知恩,左看右看,思維跟不上。
但看著這激烈的一幕,聽著一老一少你來我往,暗藏殺機的對話拆招,覺得好玩極了。
老人身為多年的老油條,外脆里韌。
表情懶散而是給外人看的,實際老而彌堅,眼神犀利的很呢。
小瞧這老家伙的混混們,無一例外,都乖乖在局里呆著。
三人心情不同,表情也就各異,尤其是那個光著腳丫的少年,因為地板燙的很,只能左右蹦蹦跳跳的,活像個小區的帕布。
表情那叫一個生無可戀。
因為他在追殺那幾個混混的途中,遺失了姑娘的另一只鞋子,最后被幾個來著不善,比起那些“組暴”的混混還來的兇神惡煞的刑警給逮了回來。
禍不單行。
回來后,姑娘也不鬧不哭。
就是光著粉嫩的腳丫子,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盯著自己。
那淚水打轉,隨時崩潰大哭的可憐模樣,讓他一陣別扭。
最后只好乖乖脫下自己的手工布鞋,遞給一臉嫌棄的李知恩。
“沒錢買,所以先借給你,是借!阿拉索?”
沒有鞋子,只能光著腳丫子的少年,本身就郁悶得很,還被老刑警逮住了,所以,神情尤其的不爽。
“還有,說了我,不認識他們的老大!也沒得罪他們,更沒誘拐少女,誒西,你怎么就聽不懂釜山話呢?!”
聽到阿姆垂死掙扎的話,他們這些老刑警,決定一個人是敵是友,很簡單直接。
只需要一句晦澀難懂的黑話切口:
“你,萊昂?Hit(殺手)?哈…Do up(干掉),sesange jinji han gamjeong iran eopda(世上再沒有真摯的感情)。”
“…莫呀?!說什么呢你!刑警阿加西?!”
“法國黑手黨的黑話,你應該熟悉啊,姜萊昂xi。”
“西,滾!”
南半島的人,似乎說外語的時候,總會因為發音問題,而帶著濃厚的口音。
曾經,老刑警張春宰,見過一個半島的犯罪者,每次要對人施暴時,都會下意識的說起這些怪異的發音。
因為那個犯罪者曾在某座外國監獄里服過刑,也曾被人脅迫,被迫學到了一些黑話,更難的,還有什么“幾點幾分,開始玩活…”之類的話。
在那所監獄里,如果你回答“十點十分”,大家握手擁抱,相親相愛喊一聲Bro,如果回答不上來——
就下地獄去吧!
“Hit?殺手?!No,真是,我,我再跟你解釋一下啊!我,不是她的萊昂,她也不是我的瑪蒂爾達!我和她只是第一次見,不熟!”
“有趣,繼續你的表演,姜大爺。”老刑警抱著雙臂,點點頭,然后頗感興趣地望著阿姆。
“聽著你,這些都是為了茍活,我只是個路過的友善市民,我還見義勇為了喂,大發吧?不信吧?我知道你不信的啦,你問她啦。”阿姆兩眼茫然,一幅跟李知恩不熟的模樣,卻悄悄給了她一個眼色。
呀呀,look at me,先混過去,保命先!阿拉索?
懂就眨眼!Wink——
“唔,萊昂。”李知恩眼角輕佻,微微一動。
呀以西!懂就好了,不要裝作和我很熟的樣子好不好?!
阿姆擠眉弄眼的憤怒模樣,實在有趣,李知恩當然看到他的暗示了,但就是莫名覺得很想笑。
老刑警也對滿嘴沒有一句真話的阿姆,有些無可奈何,和真切的好奇。
“聽著時生啊,你說人一輩子,會進幾次警局,你呢?你都幾進幾出了?‘西林洞姜子龍’啊你?現在警局都成你家了,wuli西林洞分局,上到刑警,下到掃地的大嬸,沒一個不認識你的,你真的大發!”
“還有——”他看了一眼把帽檐壓低的李知恩,搖搖頭,嘆了口氣,表情更加復雜,有些怒其不爭的感覺。
哎喲古,每次都是不同的姑娘,什么類型的都有。
真是如組長說的那樣,這孩子危險得很。
雖然老刑警老了,但內心依舊有著當年的風騷,畢竟他當年在西林洞分局,顏值還算不錯的,自稱“西林洞蘇志燮”。
同樣優秀,但自己當年是出了名的深情專一,不比這個混不吝的小痞子。
所以他是真的,突然間很想知道,也好奇的是,為什么這樣“不靠譜”的孩子,女人會心動,喜歡。
“上次你還騙了自己的釜山老鄉…”張春宰想起了一個來警局交罰單,叫真理的姑娘,可是非常的漂亮呢。
“姜梨子xi,說吧,你現在的名字是什么?還有她這個可愛的姑娘又是誰?”
釜山老鄉?
“姜梨子”腦里還在回想自己方才的話,有沒有漏洞。
“名字?”但一聽到“崔真理”的名字,他下意識的張口就來:“姜瑪達。”
說完后他一臉的懵圈,和后知后覺的尷尬。
“撲哧!!”李知恩忍無可忍,最終還是笑了出來。
看到老刑警張春宰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攥在手里的防暴武器,正蠢蠢欲動的揮舞。
讓他一陣心驚膽跳。
語氣頗為委屈的再次喊冤:
“口誤,口誤,我叫姜時生,鵝…不是來自法國,內內!她…她莫?喔,她叫什么來著,呀,李瑪達xi?說兩句!我冤死了。”
“Mon cher(親愛的)啊!”這次,李知恩忍著笑,乖乖地點點頭,對阿姆眨眨眼,她會的法語,也就這句了。
我很棒吧。
“西吧,姜時生,你連法國友人你都…想死?!”
“……”
Mon…moncher?!!
阿姆目瞪口呆。
呀以西個阿西吧咯!她絕對故意的!
邊暗罵著,他微微后仰,極為驚險的躲過老刑警的一記揮棒,力道十足,順勢,重重地砸在旁邊的墻上。
砰——
“嘶——”
側身看著裂成碎片的墻體,阿姆眼皮子一跳,偏頭看著一地的提琴殘骸,倒吸了口涼氣。
這大叔沒開玩笑,真的想殺人!
“姜瑪達是吧?”老刑警張春宰冷著臉,直接揮舞著球棒,狠狠地向阿姆招呼去。
在他復雜的刑警人生中,見過無數的混子,犯罪者,暴徒,但從來沒見過如此能花言巧語,油嘴滑舌的小痞子。
張春宰對著不忍心,有些心疼阿姆,想要阻止的琴老板一揮手,眼神示意他不要擔心,自己有分寸。
聽到琴老板以及市場見證者的描述。
惜命的老人真的很憤怒。
明明生命受到威脅,還能視生死如兒戲,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他人。
而且為什么?!這樣的孩子——
能讓明明先前害怕得要死的小姑娘,現在卻笑得如此簡單,沒心沒肺的。
徹底拿他沒辦法,但最心疼這孩子的方時鎮先生,說是徹底不管他,但實際上,曾偷偷跑到警局里。
“我知道,他給你們添麻煩了,但是,wuli時生以前,真的很善良,很溫柔的,只是不知道發生什么,才為會變成這樣。”
“他沒錯,錯的是我沒有好好管教,所以——”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堂堂的社長,竟然深深彎著腰,甚至低聲下氣,請求他們刑警。
“各位刑警nim,如果可以的話,在時生快餓死,或者犯下什么不可彌補的錯誤時,一定要告知我!我會想盡辦法為他贖罪。”
“只求你們,給他個機會。”
…
在老人家的眼里,阿姆的行為就是最不負責任的,和過分的。
害人害己!
“你真的不怕死嗎?姜瑪達啊!毀壞的修理費你賠!”
“為什么?!你的過失,為什么我來承擔,我沒錢!”
“去靠你雙手掙!”
阿姆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表情愈發無語,語氣稍微凝噎。
什么事情不能友好商量呢?而且為什么老針對自己呢?
李瑪達不是人嗎?找她呀!
中年混混不懂事就算了,老的也不講道理啊,這個國家的人?!
為什么?!
他十分委屈,指著躲在琴老板身邊的李知恩,不理會她瞪著自己,威脅的小眼神,大聲喊道:
“阿尼,我是萊昂…阿呸呸呸!呀!她才是瑪達…”
砰——
“姜瑪達是吧?”
“那個啊,阿加西!你聽不懂釜山話嗎?She!嘿,Bro!都說了她才是瑪達,拿(我)是萊…阿呸呸!”
“姜瑪達是吧?”
“昂?喔…差一點!誒以西!嚇死我了!呀,阿加西!聽聽友善市民的心聲好不好?講道理,還有我真沒錢!!”
雖然狼狽不堪,但阿姆每次或是蹲下,或是挪步,或是利用琴行的立柱,都能極為驚險的躲開。
這一細節,其他人沒有發覺,但瞞騙不了有心人的注意。
一次次的揮擊,看似重手,實則只是嚇唬罷了,他對力道的把控,就算打在阿姆的身上,也只是雨打芭蕉,不痛不癢。
但揮舞的速度卻是實打實的沒留手。
老刑警的眼神從開始的戲虐,逐漸變得驚訝。
犀利的目光,一閃而過的審視和警惕,這一刻,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最好不要把阿姆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
如果一開始是要管教的心態,是“警與民”身份上的差異,是實力認知上的理所當然,如貓抓老鼠般的戲虐,是被逗弄不乖,到處亂竄的小老鼠。
可是,為何抓不住呢?
慢慢的,他開始有所感知。
然后開始認真,想要給阿姆一個教訓,橫掃的瞬間,手腕一轉,劃了半弧,自上而下,力道加重,改掃為劈。
老刑警表情復雜,力道卻加重。
眼中的恐懼和嘴角的苦笑緩緩淡去。
少年不躲了,不再維持那令他自己作嘔的姿態,給了老刑警一個冷冷的眼神。
“小心啊,知恩!”琴老板猛地大喊,跟著姑娘沖了出去。
“那個!!”手中揮舞的防暴棍,停在了一個白皙水嫩的額頭上,不遠不近的距離。
老人愣愣看著站在身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表情懵懂天真,眼神卻堅定倔強的李知恩。
穿著手工布鞋的她,就站在他的身前。
身前有冰涼的鐵棍,也許是謊言,鬧劇,當她依舊還是被少年救了。
這一點,她自己分得清。
她說:“刑警大人nim,請您,不要欺負他了。”
姑娘的眼中,藏著真摯的純粹情緒,亮白的燈光,射入她的瞳孔,像門口的龍舌蘭,葉片劃落下的水珠。
擋住了她的身后,那一雙乖戾嘲弄的雙眸。
純潔而美好,冷漠而乖戾。
極與極的反差,竟給人一種矛盾的契合感。
老刑警視線忍不住向后,盯著他身后嘴上喊著救命,實則一次次,千鈞一發之際,恰好躲過自己揮棒的“姜萊昂”。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少年也在直直盯著自己,緩緩咧開了嘴角,弧度精致,洋溢著濃郁的笑容。
什么是悲劇?
就是將人生中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什么是喜劇?
就是自己想要傷害她,她卻想保護自己。
哪有半分恐懼,那薄情,卻由衷開心的眼神,好似在看自己,或者說在看所有人在表演。
一幅痞懶無賴的模樣,雖說不可思議。
但貓抓老鼠?
老刑警怔了怔,眼角忍不住輕顫,內心竟升起一絲詭異莫名的心悸感,手心冒出冷汗。
好似變成了一場貓鼠游戲。
那么到底是誰在玩誰?
他,好像正如李組長說的那樣,小瞧了這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