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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臥室的床更大，床墊更柔軟，被褥更暖和，連空氣也因為高度原因清新了不少。但陳昊的睡眠質量依舊不佳，甚至半夜不到就靠枕頭的他，又整出了疲倦的debuff來。
除開情理之中幾位美少女用各種各樣理由與之同床共枕、最后卻因為糟糕睡姿帶給他的生理性不適，最大問題還是那個有關命運的噩夢。后者仿佛高懸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愈來愈頻繁出現，導致陳昊心緒不寧。
“NMD，還讓不讓人歇息啊……”低聲抱怨同時把樹袋熊般黏在身上的波波‘摘’下來，又仰躺片刻仍無睡意，陳昊干脆爬了起來開始洗漱。換好長袍推門離開臥室，少年朝正坐在梳妝臺邊的身影打了個招呼。
“早。”
“早上好，使者。”抬起左手權當回應，少女右手正握著一支眉筆，在顴弓位置仔細勾勒著。覺察到身邊人的視線放在自己身上，瑪蒂爾德語氣中不免帶上幾許愉悅。
“好看嗎？”
“好看。”
“使者……你是在敷衍我，對吧。”
呵呵兩聲并未答話，強行中止話題的陳昊走到房間一隅，從物品欄取出一塊布墊放好，隨即盤腿坐下開始了冥想。
幽界獨特的環境，以及附魔師天賦的消失，讓他如今魔力自行恢復速度不到原來的一半，消耗卻是過去的好幾倍，只能靠冥想與藥劑結合的方式彌補差距。
意識大半沉入深處，僅留下少許確保身體不受侵害，努力吸納周圍所有元素，陳昊腦海卻始終徘徊著一個擔憂，并隨時間流逝愈發占據其心神：
萬一，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他被永遠困在幽界，又該如何是好。
幽界并非風和日麗、物產豐富的宜居地，它更像個深處無盡宇域的隕石帶，幾乎沒有兩片宜居區域彼此相連。按照瑞雯說法，要想回到洛斯特，有且只有兩條路：
其中之一，就是前往洛斯特設置在幽界的前線要塞，利用那里的傳送門返回。
另一個，則是去往幾個盤踞幽界勢力的腹地，利用規模遠遜于前者的小型傳送門返鄉。而距離此處最近、理論上也最容易幫到陳昊的，便是暗精靈主城隕星城那座。
但彼此靈魂締約的二人，始終心照不宣沒提一種可能性：哪怕他們表現優異，獲得城主大人賞識并獲得了前往隕星城的機會，后者也未必就允許他們使用傳送門。
與其瞻前顧后，不如奮勇前行，這樣的道理陳昊并非不懂。心中不停安慰天無絕人之路，但總忍不住去思考被拒于門外、導致錯過圣戰的嚴重后果，陳昊發覺自己壓根集中不了注意力，連冥想都變得效率極低。
嘟嚕兩聲干脆停止這種事倍功半的行為，少年讓意識重歸現實，這才發現瑪蒂尓德不知何時梳妝打扮結束，正雙手托著臉頰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觀察自己。有些尷尬的某人刻意干咳兩聲，沒話找話詢問道：“離晨間課還有多少時間？”
“二十二分鐘。”
“呃...你不必喂養召喚獸嗎？”
“早就喂了，阿拉斯特爾胃口不大。”談話間做了個手勢，趴在梳妝臺上的地行蜥奮力一躍，準確落在女孩香肩上。“抱歉，這家伙還是很怕生，沒辦法和使者你打招呼。”
“沒關系。”目睹爬行動物哧溜一下鉆進女孩的銀絲，只探出個小腦袋打量著自己，陳昊無所謂地聳聳肩，卻因為某個詞匯憶及之前被擱置的話題。“瑪蒂尓德，你認真回答我，‘使者’的含義是什么？”
“如果我給出答案，你愿意像對待瑞雯那樣對待我嗎？”
“不想說就算了。”感覺話題開始朝奇怪的方向轉移，陳昊趕緊放棄了追問的打算，起身準備去喚醒還在呼呼大睡的召喚獸們，他身后突然傳來了瑪蒂尓德平靜的呢喃。
“你們等要像尊敬我一般尊敬他們，愛我那般愛著他們。他們所見即是我所見，他們所言即是我所言，他們所行即是我所行。任何膽敢違逆或傷害他們的子民，都會承受我的怒火直至靈魂湮滅，除非----”
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瑪蒂尓德凝視著杯中的酒漿，這才不急不緩說出了隨后的內容。“除非他們原諒施暴者，這代表我原諒此人的冒犯之舉。”
“這是？”
“《女神教言錄》第四章第六節第十九段，女神對隕星城首任大祭司的口諭。”顯然看出陳昊對暗精靈的歷史知之甚少，瑪蒂尓德想了想改口道：“可以理解成你們世界的偽神，對她那些瘋子信徒的啟示。”
先不提把男性當炮灰的你們有沒資格說別人是瘋子，單單偽神兩字，陳昊聽起來都覺得有些諷刺。洛斯特雖說信仰自由，但各派神靈要么隕落要么沉睡要么被收編，早成了光明女神的一言堂。哪怕祂曾經有啥黑歷史，也早在歲月沖刷下煙消云散---
說難聽一點，你罵祂偽神，但你信仰的家伙實力還遜于偽神，相較而言不是更掉價嗎？
盡管不認同她對于光明女神的評價，但經過對方解釋，陳昊也大致清楚了‘使者’在其余暗精靈眼里是何等形象。“神靈的代言人...等同于大主教的存在啊。”用唯有自己能聽清的語調感慨了一句，在心底姑且感謝了露娜對自己的眷顧，某人這才理解為何瑪蒂尓德態度轉化那么快。
之前的她，等同于公然襲擊并試圖殺死一位教區負責人，是萬死難辭其咎的；但在陳昊宣布認輸同時，這場本可視為謀殺未遂的嚴重罪行就自動定性為切磋，當事者與家族也得以保全。從這個角度來說，陳昊當之無愧是她的貴人，來示好甚至投懷送抱一點都不為過。
得到黑暗女神賞識，能夠如同祂的信徒那般獲取祝福，甚至擁有了某些特權，以上說法確實解釋了自己在幽界的一系列遭遇。只不過陳昊細細琢磨，很快發現了一個疑點。“等會，如果我真如你所言有神眷顧，為何城中神職人員不來找我？按照你的說法，她們應該最在乎神諭之類東西吧。”
似乎早料到少年有此一問，女孩從頭發里取出召喚獸放回梳妝臺，隨即走到門邊側耳傾聽，確認外面無人才頷首示意。“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么？”
“人少了很多。”緩緩抬起手，瑪蒂尓德如黑曜石般閃亮的玉指對準了遠處‘天花板’上垂下的石覃。“過去，那里駐扎有姆斯季斯拉維奇家族的哨兵，不分晝夜監視著校園乃至城內，任何異動都逃不過她們的雙眼。”
“但現在，那里已經被廢棄了。”朝已經黯淡無光的石覃努努嘴，少女指尖移向城內，最終定格于一棟形如金字塔的高大建筑。“以前，神殿每天門庭若市。向女神祈禱的，向祭司尋求幫助的，各式人出入其間絡繹不絕，象征女神之眼的油燈全天不熄。”
“可是如今，那兒冷清得如同墓地，一天到晚都看不見幾個活人。”
剛開始還無所謂，越聽越有恐怖片既視感的陳昊試圖用笑聲化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且干澀，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你，你是開玩笑的吧，難道城中爆發了瘟疫？”
“真是瘟疫還好辦，起碼能看到尸體。”否定了少年的推測，學生會長坐在沙發上聳了聳肩，表情看起來也有些苦悶。“我當初急于和伊芙琳建立關系，也是希望從她那得到些情報...”
被對方幽怨地瞪了一眼，短時間想不出反駁的借口，陳昊唯有傻笑兩聲裝作沒看見。留意到離晨間課只剩十七八分鐘，被召喚獸再三叮囑的他結束交流站起身，大大咧咧推開了臥室門。
“快起床，你們幾個小懶......哎！”視線掠過又倒在地上，正四仰八叉打著呼嚕的暗精靈，陳昊蛋疼地用手捂住臉。
從門口探出腦袋，看見瑞雯糟糕的睡姿，瑪蒂尓德禁不住發出銀鈴似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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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召喚系相對冷門，但學園的師資力量顯然不會厚此薄彼，分配的老師在數量與質量上相較其他系，并未有太大區別。
今天給眾人上課的，便是召喚系另一位老師，來自曼達洛家族的馬蒂尼茲。
“請各位記住，無論你們與召喚獸的默契有多高，具體到細節尤其是戰斗，下達指令都是必須的。”感覺介于少女與少婦之間，同時給人清純與成熟印象的女性抬起右手，一頭嘰嘰喳喳叫著的蝙蝠就飛到掌心落下，轉身朝學生們齜牙咧嘴，嚇得最前排兩位女生面色微變。
“所以平日對它們進行訓練，就要有意識鍛煉它們區別‘要求’與‘命令’。”描述同時不動聲色給了掌中生物一個彈指，迫使它嗚咽著縮成一團，女性這才繼續道：“比方剛才，我要求我的‘泥巴’飛過來，所以它有些肆無忌憚...”
教室里響起淺淺笑聲，顯然對召喚獸的名字產生了看法，不以為意撫摸著掌中生物，馬蒂尼茲等眾人安靜下來，這才一拋手腕輕聲道：“撕碎它，泥巴！”
猛地張開肉翅，爆發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勢與速度，黑色蝙蝠好似離弦之箭撲向懸掛在窗臺上的布條，口中激射出一道火柴粗細的黑光。尺寸迷你但傷害不迷你的攻擊準確命中標靶，將后者擊穿了一個洞。
但這并非結束。口吐光束同時飛行速度不減，名為泥巴的召喚獸一頭扎入布條，牙齒肉翅加爪子齊上陣，眨眼功夫就將其變成了面條粗細的破爛。叼著一縷殘骸飛回馬蒂尼茲掌心，它低頭將布片殘骸放下，隨即像邀功請賞般嘰嘰喳喳叫了起來。
“瞧，這就是命令，準確，迅捷，執行起來不帶任何質疑與畏縮。”賞了召喚獸一塊肉干，結束演示的女性走回講臺邊，轉身在黑板上寫了起來。“通過反復訓練，讓召喚獸明白二者差異。什么時候可以耍性子開玩笑，什么時候必須全力以赴視死如歸......”
十分認可講解者的觀點，也很希望掌握更多光靠面板與天賦樹無法獲得的技巧與知識點，可惜瑪蒂尓德清早那番話縈繞于腦海，以至于陳昊有些心不在焉。“可惡，該不會城中真爆發瘟疫了吧？”
“你在說什么，瘟疫？”早就習慣了一心二用，邊繼續之前中斷的‘大地圖繪制’邊替陳昊抄板書，希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少年的低語。“城中并沒有瘟疫相關跡象，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哦，不是，我只是推測有瘟疫~”將瑪蒂尓德給予的線索通過意識領域告訴了小伙伴，找書苑 www.zhａoｓhｕyuan.com陳昊嗅到了些許不對勁，可惜憑他的智商分析不出什么。“那家伙說，因為城內大量人口失蹤，導致狩獵隊人手不足。不得已下征調了神殿祭司，這使她們更抽不出人，以至于今天都沒人聯絡我......”
“這不符合邏輯，主人。”儼然成了波波的保姆，正在意識領域待命的女仆并未錯過二人的交流，邊逗弄貓娘邊插話道：“倘若您真如那家伙所言是神的使者，那她們哪怕只剩幾個人，也要派人來與您建立聯系，斷無可能這么多天都把您晾著不聞不問。”
陳昊其實也抱有這個疑點，只是瑪蒂尓德之前的態度不似作偽，他也只能假定對方同樣蒙在鼓里。“等今天伊芙琳辦好手續搬過來，找機會問問她吧。”姑且與兩位外掛達成共識，又聆聽了片刻馬蒂尼茲的授課內容，總感覺有既視感的陳昊仔細翻閱腦中記憶，最終才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傳說中巴甫洛夫定律，亦即條件反射嘛。只不過那位老兄是讓狗流口水，這位大姐是讓召喚獸變成瘋狗。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似乎...意外的靠譜？不由望向正笑嘻嘻與珍妮玩拋接球的紫發女性，開始分析用食物誘使她更聽話的可行性，陳昊突然聽到陣陣鐘聲從窗外傳來。
奇怪，現在不是下課時間吧。與結束記筆記的瑞雯四目相對，從后者眼眸只找到疑惑的少年嘖了嘖嘴正欲開口，卻見講臺上的馬蒂尼茲表情嚴肅一招手，將泥巴喚回掌心。
“敵襲，所有人立即返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