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在集賢居當伙計,雖然只有一個來月的工夫,但對大茶板子這人已經十分清楚了,他是屬于那種比較蠻橫,有時還有點不識好歹,而實際上又沒啥真膽子的人。對這種人不能跟他來軟的,你要是來軟的,他就以為你怕他了,就會一個勁兒地往上趕。只有來橫的震唬他,唬住了,他就會比誰都老實。
賀天尋思用啥招法來唬大菜板子呢,忽然他想起來剛進來的時候,同屋的老張告訴過他,讓他把自個兒的東西看好,說管事的手粘,連廚房里的雞魚啥的都往外拿。這讓賀天心中一亮,他估計大菜板子從酒樓里肯定沒少往外拿東西,而且一定是背著佟掌柜。對!就用這事兒來唬他。賀天想好了,如果唬不住,他就連夜離開集賢居。
打定好主意,賀天對大菜板子說:“你說明天讓佟掌柜把我送警察局去,我看別等明天了,現在咱倆就去找佟掌柜,我也正想把你的事兒跟掌柜的說說。”
聽賀天這么一說,大菜板子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我有啥事兒?”
“你都干啥事兒了,自己還不知道!?”
“我干啥事兒?”
“酒樓里的東西你沒少往外拿吧!?”
“我……”大菜板子沒料到賀天會說出這事兒來,一時愣住了。
這下賀天還真唬對了,大菜板子在集賢居這幾年,背著佟掌柜還真沒少往外拿東西。不過這些東西,他并沒有拿回家里,他家在鄉下,離縣城挺遠,只有他一個人住在這兒。他把東西都賣給了別的館子,錢也都拿去逛窯子了。
大菜板子清楚,這事兒要讓佟掌柜知道了,那后果可就嚴重了。他可知道他的這個堂兄,別看他長的像彌勒佛似的,看著笑呵呵的,實際是一個翻臉不認人的家伙。知道他從酒樓往外偷拿東西,最輕的也得把他揍一頓,然后趕出集賢居。就這樣他也沒法在縣城再呆了,落下個手腳不干凈的名聲,別說找不到像集賢居這樣的差事,就是當伙計也沒人用他。即便是回家,他也沒臉去面對那些親友。這回輪到他后悔了,他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小伙計手里。一個半大孩子竟然這么可怕,不但身手厲害,而且心勁還這么大。這時他腸子都悔青了,沒事招惹他干啥!
伙計小段激靈,他看出了門道兒,就趕忙出來打圓場。他對賀天說:“張小海,你這是干啥呢?人家管事的只是說說,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你還當真了,還要把人家從酒樓往外拿東西的事給抖露出來,那是人家的家事兒,又沒偷你的,有你啥事!再說了,從自個兒家里往外拿東西,那也不算偷,就是掌柜的知道了也不能咋的,”說到這兒他把話頭兒轉向大菜板子:“管事的,今天這事兒,我看到這兒就算了,要真傳揚出去對你倆誰也沒好處。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張小海一般見識,咋說他還是個孩子。你看行不?”
大菜板子雖然有點不識好歹,但并不傻。小段的話讓他即生氣又窩火,可又沒法撒。好不容易有個梯子,他必須得趕快踩著下來。但他還想給自己找個臉兒,就說:“好吧,既然你這么說了,我要是不答應,就有些不識抬舉了。不過以后再有這樣的事兒,我就絕不會答應了。”
小段點頭應著:“那是,那是,再有絕不答應!”
大伙都暗自發笑,也覺得小段挺損的,把大菜板子給耍弄得夠嗆。事情就這樣的過去了,大菜板子干吃了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