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以后,賀天和小亮子就不再出去放馬了。兩個人的活兒是鍘馬草,這活比放馬要累多了。每天要用鍘刀鍘出供四十多匹馬吃的草,幾乎沒有閑著的時候,柱子也經常過來幫他倆。馬草都是山下的大戶送來的。
在遼西綹子稍大的山頭兒,幾乎都有幾個給他們提供錢糧的大戶,這些大戶按期把規定的錢糧送過來,這個山頭兒就絕不會再去做他們的活,如果有其他的山頭兒去為難他們,這個山頭兒還要負責替他們出頭。
這段時間因為沒有做過一個大票,山上的日子過得比較苦。進到臘月,這天上午,杜海生和聶魁元像他們在軍隊那樣,召集山上的頭目兒開了一個會,商量眼下要做的事情,柱子也參加了。
紅砬子山五十多人,杜海生和聶魁元把他們分成兩個隊,每隊各設正副兩個隊長。柱子不在其中,他和三當家的孫明專門就負責踩盤子。
會沒有在大殿里開,是在杜后生和聶魁元倆人住的房間里開的。
杜海生說:“這些日子咱們沒干活,大伙都挺苦。眼下離過年不遠了,為了讓兄弟們能過個好年,咱們必須得干一票了。所以,召集大伙一塊兒合計合計,看看做誰的活兒。”
聶魁元說:“因為要過年,一定得選擇一個比較富的大戶下手。我跟大當家的也合計過,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
于是,眾人就議論開起了。
三當家的孫明說:“我看干脆咱們再去打靠山屯的齊老祥,那可是有錢的主兒。”
杜海生說:“不行!上一次沒打下來,他肯定更加警覺了,再說,還有虹窯鎮上的偽軍跟他呼應著,弄不好咱們還會賠本兒,這個買賣不能做。”
一隊隊長陸黑子說:“要不咱們還去吃大廟子的蘇九仁,這老家伙現在比咱們綁他票的時候,可富多了。”
杜海生說:“這也不行!蘇九仁現在是王老鑿的供戶,到時候王老鑿肯定會為他出頭的。咱們眼下還不是王老鑿的對手,暫時先不要招惹他,等以后機會成熟了,蘇九仁和王老鑿咱們一塊兒收拾!”
想不出合適的下手對象,屋子里一時靜了下來。有人抽起了煙,頓時屋子里充滿了嗆人的旱煙味兒。柱子不會抽煙不噤嗆,就坐到門口去了。
過了一會兒,杜海生見沒人吱聲就對二隊隊長周向虎說:“向虎,打進來你一直沒說話,尋思啥呢?”
周向虎不愛說話,是有名的老悶。但人準稱,從不干沒底的事兒。聽大當家的問他,就說:“我尋思,如果沒有大戶可做,咱們能不能去劫日本人運送給養物資的大車?”
陸黑子一聽就說:“打日本人的主意?不行!不行!小鬼子咱們可惹不起,到時候,別打不著黃—鼠狼子還弄一身臊。”
杜海生瞪了陸黑子一眼,說:“你別在那兒瞎吵吵,小鬼子咋的?給他腦袋來一槍,他還許不出窟窿呢?!”
陸黑子吐了一下舌頭,不吱聲了。
杜海生對周向虎說:“向虎,你接著說,小鬼子運送給養的大車是咋回事兒?從哪兒到哪兒?運的都是啥東西?”
周向虎說:“行吧!那我就給大伙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