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后,暫時能夠有這么一個落腳的地方,實在挺不錯的了。
柱子開始見了精神,三個人都覺得挺高興,一直挺緊張的心情也不由地放松了許多,三個人又像在紅砬子山上那樣,開始扯淡斗嘴了。還是以小亮子鬧騰為主,賀天和柱子兩個人時不時地捉弄他一下。
不過,賀天的心里并不像他表面這樣輕松,爹娘的仇還沒報。如今,又擔負了為紅砬子山整個山寨報仇的責任。這是他對二當家聶魁元的承諾,他一定得去做,而這個擔子又實在是太沉重了。雖然,二當家的只是托付他和小亮子殺掉出賣他們的內奸,并沒有讓他們去殺鬼子。但是,賀天明白,二當家的雖然是出于對他和小亮子的呵護,其實也是一種無奈。他倆還沒成人,無法承受為他們殺鬼子報仇的責任。
而然,一場震撼人心靈的拼殺的幸存者。一個還活著的中國人;賀天覺得他必須要擔負起這個責任,為了二當家的、為了老和尚、為了那五十多個不屈的靈魂,他不但要殺孫明,而且,還要殺鬼子!
現在,賀天最盼望地是柱子的傷能快點好。靠山屯離虹窯鎮太近,說不準啥時候就會出現危險。他們必須盡早地離開這兒。有柱子在,賀天就覺得有主心骨,他已經把柱子當成了靠山。
柱子的身子骨兒比一般人壯實,第三天就能下炕了。賀天的心里敞亮了不少,然而,賀天的心情僅僅敞亮了一天,第四天的夜里柱子就開始發燒了,賀天打開柱子的傷口一瞅,傷口又紅又腫,已經化膿了。田大夫擔心的傷口感染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小亮子問賀天:“咋整啊?”
賀天說:“你用涼水給柱子哥把手腳擼擼,我去虹窯鎮找田大夫。”
說完,賀天就摸黑去了虹窯鎮。到了田大夫診所,田大夫一家已經歇下了。
賀天怕弄出響動驚動別人,沒去敲前面診所的門,他從一邊的院墻輕輕地跳進院子,叫醒了在后屋睡覺的田大夫。
兩個人來到前屋瞧病的診所,賀天把柱子的情況說了一遍。
田大夫聽后,搖搖頭說:“這可不好辦了!”
賀天問:“咋不好辦了?”
田大夫說:“柱子現在必須得消炎,不然,工夫拖長會得敗血癥,可我這兒沒有這樣的藥。”
“啥藥?”
“盤尼西林!”田大夫說:“是一種西藥。”
“那用別的藥不行嗎?”賀天問。
田大夫說:“那……只有中藥了,但中藥來得太慢!而且,像柱子這種程度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賀天說:“那你開診所的,咋不備這種藥呢?”
“我不是不想備,而是買不到!”田大夫無奈地說。
“買不到……為啥買不到?”
“像盤尼西林這一類的消炎的藥品都被日本人嚴格控制著,除了日本人開的藥房,其他的藥房根本就不讓賣。”
“那到日本人的藥房買不行嗎?”田大夫的話讓賀天有些納悶兒。
田大夫說:“日本人的藥房一般人去買不但不賣你,而且還要被盤問,看你是不是給抗日的隊伍買的。弄不好還會被抓進警察局、憲兵隊。就是有頭臉的人買也得有擔保的,誰愿意惹這個麻煩!”
賀天說:“那就沒有啥其他的辦法了?”
田大夫說:“沒啥辦法!”
田大夫的回答讓賀天有些失望,他覺得田大夫的醫術和他爺爺比要差得很遠,他爹說他們家被迫逃離家鄉來到關外,就是因為他爺爺救治一個受槍傷的人而引起的!如果爺爺還活著,他肯定會有辦法救柱子的。不過,賀天也覺得田大夫能夠擔著風險給柱子治傷,已經挺不錯的了。既然這樣,就不能再責怪他了。
賀天說:“田大夫,這樣吧,你把給柱子治傷都需要些啥東西寫張單子。”
“寫單子干啥?”田大夫不解地問。
賀天說:“柱子這樣了,我們也不能眼瞅著,我打算去縣城尋摸藥去。”
田大夫瞅瞅賀天想說啥又沒說,然后拿起筆就給賀天寫了張單子;盤尼西林、磺胺、紫藥水、碘酒、阿司匹林、紗布……。
田大夫寫完交給賀天后,說:“這不是意氣用事的事兒,太危險了你可得尋思仔細了。”
賀天說:“謝謝你!我知道。”
離開診所時,田大夫給賀天拿了幾小袋中藥,說:“這是我自個兒配的清熱解毒散,你拿回去給柱子沖一袋;喝一半往傷口上敷一半。然后,你再用白酒給他擼擼四肢,能暫時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