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憲兵隊長滕田帶人來了。出乎日本意料的是,當走到玉皇寺的土崗子下面時,看見那里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能有上千。進到寺中,在大殿前的空場上也站著不少人。
滕田感覺有點發毛,他問劉勇;這么多人來干啥?
劉勇想了一下說;這個玉皇寺是玉皇鎮人最敬重的地方,無論誰家有個大事小情都要到寺里燒香拜佛,現在要被拆了有點舍不得,都想最后瞅一眼,我估摸沒啥別的意思。
滕田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命令士兵架起了機槍。
在大殿臺階上,釋覺方丈迎住了他們。
劉勇小聲告訴滕田;這個老和尚就是玉皇寺主持釋覺。
滕田打量了一下釋覺;臉上帶著病容,一尺多長的白胡子,十分清瘦。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滕田卻有一種不敢和他對視的感覺。
滕田下意識地握了一下腰間的戰刀,問:“我們給你的通知看到嗎?”
釋覺點了一下頭:“看到了!”
“那你怎么還不離開?”
“在等施主。”
“等我?”滕田感到有些意外:“等我干什么?”
“阿彌陀佛!”釋覺雙手合十:“老曾有件事情不明白,打算向施主請教一下。”
“哦!什么事?你說吧!”滕田不由自主地客氣了起來。
釋覺說:“貴幫也是一個奉信佛教的國度,早在我國的唐朝時,為了弘揚佛法,你們的圣武天皇就邀請我國的鑒真大師東渡日本受戒傳律。”
滕田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釋覺繼續說道:“鑒真大師經歷千難萬險到達貴國后,不但為天皇、皇太后、皇子及眾多僧人受戒,還在奈良修建一座唐招提寺,時至今日仍然是信奉者進香禮佛之所,因而,成為我華夏與你們扶桑兩國友好之象征。”
滕田聽釋覺說這事挺高興:“沒錯!我們兩國之間的友好的確有著久遠的歷史了。我們現在來到中國就是為了增進這種友好;建立*圈,給你們這個貧窮落后的國家創立一個自由美好的王道樂土!”說著滕田不由的大聲地笑了起來。
釋覺抬眼瞅了滕田一下,滕田趕忙收住了笑聲。釋覺平淡的目光讓滕田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抬頭去望大殿的屋頂。
釋覺說:“既然如此,老僧想請教施主,中國人過去為了友好到貴國去修廟,而你們日本人現在為了友好卻來我國拆廟,你們這么做難道不覺得有失仁義、形同盜寇嗎?”
滕田沒有料到釋覺會問他這話,一時不知道應該咋回答,臉漲得通紅怔在那了。
劉勇一看感覺苗頭不對,趕忙接過去說:“主持,你理解錯了!皇軍這么做就是為了早日實現*,以局部顧全大局,拆玉皇寺修據點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你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
釋覺沒有理劉勇,他用平淡的目光瞅著滕田說:“如若在他國之土地連他國的一座寺廟都無法站立,那么這種王道樂土之論焉能誠信否!”說到這兒,釋覺垂下目光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然后,說道:“佛教就是救贖人的心靈,使其脫離邪惡,還其慈悲之人性;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倡言眾生平等,更忌妄殺戮。以我之見,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皈依佛門,佛道之凈土豈不強于王道樂土乎?”
“八格牙路!”滕田終于惱羞成怒,伸手去拔戰刀。
“太君使不得!”劉勇趕忙攔住滕田。
滕田瞪著劉勇,眼睛都紅了:“你什么意思?”
劉勇拉著滕田往旁邊走了兩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聲說:“您千萬不要上老和尚的當,他這么做就是想激怒您,他都已經這么大歲數了,根本就不懼生死了,您要是真的殺了他肯定會引起眾怒的。如果,這些人都上來阻止拆廟那就不好辦了。您總不能把所以的人都殺了吧?何況這還是咱們的治安中心區,并且還是特派員李濟洲先生的老家,您沒看見他爹李六爺也這人群中。真到那時,耽誤了修據點您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滕田琢磨了一下,覺得劉勇說的挺對。上次遼西大藥房的事,司令部方面考慮他到任時間不長,只是訓斥了一番,對他并沒有進行懲處。如果,這次再出差錯,那么等著他的只有切腹謝罪這條道了。
滕田挺感激劉勇的提醒,不過,他也覺得這個中國人太有心計不能過于信任。于是,滕田問劉勇:“你說這事應該咋辦?”
劉勇說:“干脆把老和尚攆到寺外,省得耽誤工夫!”
滕田點點頭,他招手叫過來兩個士兵。兩個日本兵走上臺階一邊一個去架釋覺。釋覺兩只胳膊一抖落,兩個日本兵被抖得蹭蹭倒退了好幾步,差一點掉下臺階。兩個人一下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看上去一陣風都能吹倒的老和尚會有怎么大的力氣。
“你們無需費力,老僧自會去的!”釋覺對滕田說:“不過走之前,老僧奉勸施主一句;世事皆有定數,斷不可窮之極,如若不然,則必遭之速報矣!”說完走下臺階,向殿前的空場慢慢地走去。
眾人讓開一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