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一向干旱少雨，今年比往年更加嚴重。奉天所處的遼中地區，從正月十五下了一場小雪之后，直到谷雨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一滴水。莊戶人家都愁壞了，眼瞅就開犁了，這樣的墑情就是勉強把地種上最好也只能看三成苗。
然而出乎人們的意料，谷雨過后的第五天頭上突然下起了一場雨。雨是半夜時候下的，開始是稀稀拉拉的小雨，后來就變成了大雨，一直下到了天亮，這可是這個地區多年少有的事。
早上，柱子本來應該下班，但是，因為貨場里排水溝堵住了，整個院子全是積水。副站長松原告訴領工的聶魁學，下班的人都不許走！讓他帶著清排水溝，啥時候清理完啥時候回家！
排水溝是用洋灰筑的，有二尺寬、三尺深，上面蓋著洋灰板子，從院子中間一直通到貨場大墻外面的臟水大溝，能三十來丈。
掀開洋灰板里面滿下子淤泥，幾乎全是水帶過來的煤面子，想要清理干凈人必須得下到水溝里。這個季節奉天還很涼，水直拔腿，人站在水里一會工夫就受不了。大伙一邊干活一邊罵松原，不知道這個鬼子今個兒抽啥風了。
這個松原平時并不咋管事，尤其是貨場原來的貨運站長調走，調來了一個新站長后，松原沒有被提升為正站長心里有點怨氣，就更啥也不管了。天天就牽著一條狼狗上街上逛游去，要不就去火車站那邊找朋友喝酒，有時都不回貨場這邊來。
今天新來的站長看貨場院內的積水把卸下車的木頭和煤都給泡了，就把松原給呵斥了一頓，松原憋了一肚子氣這才不得不安排人清理排水溝。正好柱子這班人下班，松原就把氣撒到了他們的身上。
如果不是這場雨，柱子根本就不知道貨場里還有這條排水溝，他來貨場干活已經是冬天了，貨場里盡是煤面子和木頭渣子，從地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來下面有排水溝。
現在看見這條排水溝柱子心中不由地一陣歡喜。
兩個月前貨場原來的站長調火車站那邊當站長去了，新來了一個站長是個瘸子只有一條腿，名字叫山島一雄。聽到這個名字柱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禍害賀天他娘的錦西憲兵隊隊長，名字一樣，會不會就是這個家伙？如果真的是他那可就太好了，賀天始終為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能給他娘報仇存下了心病。
柱子先沒有把這事告訴賀天，他尋思等打聽清楚山島一雄的來歷后再跟他說，不過因為山島一雄剛來一般人都不了解，要想打聽他的來歷，必須得找在辦公室上班的人或者是日本人才行。柱子一個賣苦力的和這些人都接觸不上，就是貨場的值班員安排裝車卸貨也都只和領工的聯系。
這事要是聶魁學去打聽還行，他在貨場呆得年頭長又是領工的跟誰都挺熟，花茬還和副站長松原喝頓酒。
不過，柱子不想牽扯上聶魁學，他怕一旦出事鬼子追查起來，聶魁學有個三長兩短地，不但對不起二當家的也讓聶家兩位老人無法承受。后來柱子決定自個兒找松原去打聽，即便出事也不會牽連到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