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州出城的三千人由梁克貞統率,這人最初是封州各地團練使軍隊中的軍官,后來被編入靜波軍,因作戰勇敢調入親衛都,后跟隨潭弘汜到了容州,憑借軍功漸漸升為指揮使。
嶺南軍中像梁克貞這樣的軍官有一大批,這也是劉隱刻意培植的勢力,他們是嶺南的軍功地主,是嶺南軍中堅,也是嶺南開拓進取、勇武精神的一面。
長船嶺,梁克貞駐軍之處。此嶺蜿蜒百余里,主峰距牢州十五里,距容州五十里,山勢陡峭人馬難行。山嶺距漳江三里,靠近漳江邊則是一塊濕地。
梁克貞率軍一抵達此地,便下令沉船斷江,并選擇一處高地扎營,同時派出人馬在營前挖掘了三道深達四尺的溝壕,這道溝壕直接延申到江邊,在溝壕靠近己方一側打下木樁、拒馬,重步兵可以站在拒馬之后以長矛刺擊敵人,弓箭手和弩手則可以列陣高地之上,擁有寬闊的射界。十多具車弩也固定在高地之上。
兩天時間,這座長船嶺突出江邊的高地變成了一個要塞。潭弘汜給梁克貞的命令是死守長船嶺,抵擋住安南軍攻勢,待兩軍進入相持時,王胡子自敵軍側后發起攻擊,兩軍前后夾擊全殲來敵。
兩天后的正午,哨探來報敵軍已距長船嶺十里。
梁克貞問身邊一個營指揮道:“孫德威,火藥準備如何了?”
孫德威稟道:“都指揮,屬下運來火藥兩千余斤,全是侯融參軍所制二百斤重藥包。屬下已布置妥當。”
“如此,我等靜候那曲承美前來送死。”
······
一支萬余人的軍隊正在行軍,正是安南軍。漳江狹窄,安南軍水陸并進,夾江而行。
漳江水面上,曲承美站在船頭意氣風發,對身邊一名將領道:“久聞嶺南劉隱兵強馬壯,不成想我等登陸一來,不費一兵一卒就已經接連占下兩州之地,那劉隱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那將領恭維道:“想來是劉隱小兒徒有虛名,見識到我安南強軍,已經嚇得縮回廣州去了吧。”接著又嘿嘿淫笑道,“不過那合浦的采珠女,滋味確是不一般吶,哈哈哈。”
安南軍繼續前行,距長船嶺五里之時,曲承美接到前軍遇敵消息,以為遭遇嶺南軍主力,忙停止進軍,派出小股軍隊前往探查,得知僅是嶺南軍一部在堅守一個小山頭之后,大軍壓進。
兩軍相距不足兩里,安南軍進軍中已漸漸排好陣型,左右翼分別為兩千步兵,中軍由六千步軍組成,從安南帶來的二十頭戰象居于中軍陣前,整個軍陣呈一個兩翼突出中間凹陷的弓形大陣。
梁克貞站在高地之上看得清楚,狠狠吐出一口吐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萬把人就想一口吞了老子,老子先崩掉你滿嘴牙。”
擺出進攻陣型的曲承美也在觀察嶺南軍情形,見對方軍陣之前莫名其妙擺了幾十堆碎石和木柴堆,微微一愣:憑這些就想擋我巨象軍?真是笑話!
隨即傳令道:“派出散兵去拆除那些木柴堆,防止對方縱火驚了戰象。命令戰象披甲,準備沖擊敵陣。”
數百安南步軍出陣,緩緩向戰場中心靠近,準備拆毀石堆柴堆。
梁克貞對孫德威點了點頭,后者領三百重步兵同樣出陣,擺成十多個小型軍陣向敵軍行去。
陣中的孫德威此時還不忘鼓舞士氣:“前方便是那幫安南猴子,知道某為什么叫他們猴子嗎?因為他們只敢欺負手無寸鐵之人。”
“現今我等拿著刀劍來了,就要用刀劍讓猴子們知道,什么是嶺南強軍!”
兩方散兵相距五十步,安南軍弓箭手射出一波波箭雨,叮叮當當聲響傳來,這些輕箭雖然射速極快,只可惜根本破不了重甲,孫德威軍陣前排的幾名士兵前胸掛著四五支箭矢,照樣生龍活虎。
距離越來越近,四十步,孫德威橫刀向前一指,十余軍陣如離巢之燕,向敵陣沖鋒而去。孫德威所在軍陣二十多人,前排十人全為長矛手,此時一字排開,片刻功夫沖進敵軍小隊,他們持矛沖鋒平時不知道訓練了多少次,戰時發揮出了恐怖的殺傷,矛鋒之前當者披靡。
伴隨著前排矛兵腳步,后排十多人全為刀盾、長斧手。盾手們持盾硬擠入對方陣型,為身后隊友提供殺敵機會。
安南軍著甲率明顯低于嶺南軍,即便是這些精銳散兵,裝備鐵甲的也不到一半,大部分人還穿著藤甲,他們的長刀砍在大部分裝備重甲的嶺南軍士兵身上也是不痛不癢。更不用說兩者的訓練程度了。
兩軍散兵剛一接觸,安南軍便告潰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拋下幾十尸體逃往本陣。
曲承美大怒,指派一名親信將領再次率軍出擊,這次安南軍表現稍好,在體驗了兩次嶺南式沖鋒后才崩潰,那名將領被孫德威陣斬,人頭就插在長矛之上耀武揚威。
曲承美再一次無能狂怒之后,揮動旗幟,全軍進擊,三面圍攻山頭。二十余頭戰象當先沖向嶺南軍陣地。
孫德威部于是退至第一重壕溝之后列陣。
······
要說安南的戰象,確實是戰場之上極具威脅的力量。這些龐然大物皮糙肉厚不懼弓弩,象牙之上還綁著三丈多的長矛,高高的象背之上甚至還有一個小型塔樓,兩名安南士兵手持弓弩站在其中,戰象身后還跟著六七名步兵。一邊嘶鳴一邊跑動,雖然速度不快,但二十多只戰象沖鋒,威勢真正的驚天動地。
索性梁克貞手下士兵對大象早就熟悉,并沒有太過懼怕。戰象群很快沖至柴堆附近,高地之上嶺南軍上千弓箭手點燃箭矢,萬箭齊發。
不過這點火光對久經訓練的戰象來說不算什么,曲承美遠遠看到也松了口氣,即便這些箭矢能點燃戰場中間的柴堆,也會被戰象身后的士兵迅速破滅,產生不了多少威脅,如果嶺南軍計止于此,那等待他們的只能是潰敗。
火箭紛紛落下,方向果然是那些柴堆、石堆。早就澆上火油的柴堆迅速被引燃,戰象上的安南士兵遠遠看見嶺南軍陣中的士兵紛紛捂上耳朵,大張著嘴,大為驚奇。
還沒從疑惑中反應過來,一聲炸雷般的巨響傳來,隨后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