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克貞、王胡子兩軍合為一處,共六千人,對失去指揮四散潰逃的安南軍展開追殺。
一日一夜戰斗漸息,兩軍共斃傷敵六千七百余人,俘三千余,安南軍的戰象也被抓獲十七只,繳獲金鼓旗幟糧秣不計其數,戰船若干。
兩人商議后,向潭弘汜報捷,同時派一千人押送俘虜回容州,五千人搭乘戰船繼續往合浦而去。
而在貴州戰場,親衛都兩千人卻打得極為艱苦。
面對葉廣略準備充分的兩萬人,親衛都起初選擇出城作戰,雖然擊退了葉廣略的幾波攻擊,自身損失也較大,只得返回城中借助城墻防守。
葉廣略將城池團團包圍,并利用戰象沖擊城門,被火藥驚退后,又派步軍輪番攻城,幾次登上城墻都被守軍殺退,雙方暫時休戰,各自舔舐傷口。
······
長船嶺戰斗結束后的第三天,梁克貞王胡子部五千人重奪合浦,次日自陸路出發,攻占豐子嶺,嵌入了安南、邕州兩軍結合部,隨后王胡子部兵出橫州,隔斷蠻江,徹底堵死了葉廣略與安南軍的后路。
于此同時,自廣州出發的蘇章部漸漸逼近潯州,離貴州只需一日路程。
到此戰場變成了一個大圈套小圈的奇特態勢----內圈是葉廣略部兩萬人圍困貴州,外圈西南側是橫州至豐子嶺一線的梁、王兩軍,東北是潯州蘇章部,容州潭弘汜在接到長船嶺捷報之后也迅速率軍出發,從東側加入戰場。
留給邕州觀察使葉廣略的時間不多了。
貴州戰場。
葉廣略此時對戰場形式的變化并不知曉,在得到數千安南軍支援后,再次發動對城內守軍的瘋狂進攻。
葉廣略此人典型的見小利忘命,干大事惜身。在攻占了嶺南數州之地之后,顯然嘗到了甜頭,只要再攻下貴州,那么容州以西的州縣就全姓葉了,領地擴大何止一倍。
“日夜不停攻打貴州,某就不信區區兩千人也能擋我大軍兵鋒。”
在葉廣略強令下,兩萬多人分為四個軍團,分批次進攻,時刻不息。
十月二十上午,貴州南城墻坍塌一段,親衛都二百人在兩名都頭帶領下死守缺口,戰至僅剩十人終于擊退敵軍,缺口處兩軍尸體枕籍,堆疊丈余高。邕州軍懾于親衛都士氣,整個下午都沒有再次進攻。
十月二十日夜,貴州城內親衛都士兵僅剩八百,大多帶傷,由一名叫程寶的營指揮使統領。八百余人此時就集中在南城門邊。
“指揮,屬下已經派人把剩余火藥全埋在城門之處了。”一名都頭向程寶稟報道。
程寶用力正了正頭盔,高聲道:“日間城墻告破,全賴各位兄弟決死搏斗擊退敵人。今日夜間葉廣略軍必全力進攻,企圖一鼓作氣拿下貴州。”
“我等親衛都所屬,大帥素來信任,各軍我親衛都糧餉最厚,犒賞最豐,戰功最著,出了親衛都最低也是個都將。大帥待我等如手足,我等必當以死報之!”
“我程寶是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大帥將貴州城完完整整地交給我,我一定也得完完整整交回去。現在交不回去了,我就把自己這條命填進去。”
一名都頭唰的拔出橫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八百親衛都拔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
靜夜。
涼風習習。
城門外出現第一架撞車。
撞車后是密集的敵軍陣型,城頭上是手持強弩的親衛都士兵。
肅殺而靜謐。
風停,撞車動,殺聲起。
早已殘破不堪的城門終于轟然倒塌,邕州軍發出一陣陣歡呼,浪涌而入。
一聲炸響傳來,暗夜中驚起一團絢爛火光,城門連帶著附近城墻轟隆隆倒下,一起倒下的還有蜂擁而入的敵軍。
幾百親衛都士卒的怒吼匯成一句:“殺!”
程寶雙手持陌刀,悍不畏死沖入敵陣之中,十多斤重的大刀在其手中就像毫無重量,左右揮劈,當者披靡。
緊隨其后的二十余人同樣手持陌刀等長兵沖鋒,他們行進中習慣性組成一個鋒矢陣型,踏過城門,嵌入敵陣。
城外的葉廣略雖然吃驚于城門處的爆炸,看到親衛都發起沖鋒,怒哼一句:“困獸之斗!”指揮軍陣讓開正面,兩面圍攻親衛都僅剩的幾百人。
時間緩緩流過,廝殺聲依舊。
程寶率軍沖入之后,面前敵人并不與他糾纏,反而集中兵力攻擊程寶軍側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程寶大罵:“葉賊,可敢與某決一死戰!可敢與某決一死戰!”
葉廣略根本不答,只是加緊調整陣型進攻。
程寶部很快被壓縮到一起,只得圍成一個圓陣固守。
程寶看著漸漸逼近的敵人,心中胡思亂想:為大帥盡忠便在今夜了,只可惜再也見不到花間樓那位名叫玉樓春的小娘子了。
這時一位十將大呼:“指揮使!快看!大堆嶺方向!哈哈哈哈,老子們的援軍到了!”
程寶抬頭越過敵軍,遠遠看到大堆嶺那處小山坡上,出現了第一支火把,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無數支火把組成了一條騰云駕霧的火龍,張開爪牙急速沖來。
程寶一刀砍死一名偷襲的敵軍,狂笑道:“老子今日命不該絕,接下來就該葉廣略那賊命絕了!”
葉廣略其實早發現嶺南援軍,只是不愿放棄唾手可得的貴州城,急命駐扎在右翼的安南軍上前迎敵。
安南軍得令列陣之后,迅速轉身逃跑,將葉廣略側翼完全暴露。面對含恨而來的親衛都援軍,身心俱疲的邕州軍一觸即潰,葉廣略見大勢已去,急忙下令撤退。
蘇章率軍一路銜尾追擊,夜色深重,兩軍編制都已混亂不堪,但一個敗退,一個乘勝追擊,士氣自然不同。
兩軍一路追追停停,停停打打。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葉廣略率軍到達橫州,剛想進城休息,一陣鼓響,城門洞開,當先一員大將手持巨斧沖鋒而出,其后是數千人軍陣。
葉廣略仰天長嘆一聲:“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