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子艦隊一萬人自潮州出發,一路過閔地直入浙江溫州。
在溫州港外,兩百多艘戰船堵著出海口。此時的溫州是朱褒朱敖兩兄弟的地盤,這兩位暫時還不想去抱老錢的大腿,在兩浙是獨立的藩鎮。
只是溫州軍力孱弱,滿打滿算軍隊只有兩千多人,對于嶺南的上萬人根本無力抵抗。
兩兄弟聞聽嶺南軍來襲,十分緊張。一面火速向杭州請求支援,一面派出使者去王胡子軍中探聽消息。
使者搭乘小船見到了王胡子,王胡子對使者是這樣說的:“嶺南軍劉大帥一向講道理,絕不會興不義之兵,此番到溫州來,是來幫助友鄰剿匪的。因海上行軍淡水不夠,到溫州補充一些輜重。”
并一再強調,嶺南軍不會把這些放在眼里的,都是小錢,不值一提。
聽到使者稟報之后的朱氏兄弟稍稍放心,趕緊安排人手給那位王大爺送去糧食淡水。
老大朱褒又額外送了王胡子一萬貫錢財,希望這幫土匪趕緊滾蛋。
王胡子領了賞錢十分上道,麻溜地滾了,至于購買糧食淡水的錢,大家就當沒發生過。
戰船之上,行軍司馬揮舞著賬簿道:“指揮使,咱這一趟沒白來,空口白話的就弄來了一萬貫,可比搶那些西原蠻子銅鼓來錢快多了。”
由不得這位監軍不高興,王胡子領著他們從欽州打到西原州,轉戰千里,戰利品除了茫茫多的人頭,就只有幾面祭天的破銅鼓,融了也不值幾個錢,哪有這次的勒索來的刺激?
雖說依大帥那死摳的性子,這筆錢大部分要上交,但心里面就是爽利,一個字,通透!
王胡子鄙夷道:“瞅你那副財迷的樣,這才哪到哪?后面還有臺州、明州呢。咱們就一路拱到錢镠眼皮子底下去。”
行軍司馬有點擔心地說道:“咱就這么一路莽過去?某看錢镠也是個人物,大帥就不怕和他真的來打?”
王胡子嘿嘿一笑:“大帥自有大帥的打算。不過依我看來,這仗是打不了的。錢镠正在圍攻蘇州,越州、明州、臺州又新歸附不久,他拿什么跟我們打?”
王胡子說著用力拍了拍船舷:“再說了,就算真的打,他就那幾條破船,拿鳥來對付我嶺南水軍?”
行軍司馬遠眺行進中的船隊,也嘿嘿一笑:“那咱就繼續干他好幾票。”
……
臺州、明州,船隊一路向東北進發,照常堵門。
這幫家伙也不進攻,只在海上游弋,以防盜的名義,禁止一切船只出海。
也有那不信邪的海上楊帆出海,被嶺南的帆漿船追上,船上商貨被搶掠一空,最后連船帆都被扯了下來,孤零零停在海上,隨波飄蕩。
臺州刺史駱團乃是錢镠心腹,不忿嶺南軍所為,集結船只出海作戰。
駱團拼湊出五十多艘中小戰船出海,在遭遇王胡子軍主力后,立即答應送上犒軍財物萬五千貫。
隨后返回臺州,宣稱擊退來敵,商人們可以正常出海了。憑著這個功績,駱團成功從商人處謀得賞軍錢兩萬貫,倒賺五千,屬實不虧。
就這樣,王胡子一路招搖,漸漸靠近錢塘江海口。
與此同時,錢镠也已經接到沿海各地消息。
杭州節度帥府,錢镠與一干心腹正在商議此事。
剛在蘇州立下大功的顧全武,擬任蘇州刺史的都將曹圭,年前被楊行密放回來的蘇州刺史成及等人都被錢镠招來。
這幾人都是杭州八都的頭頭,是錢镠心腹中的心腹。
帥府后廳中,上首一位中年油膩大伯,面容奇古,身材魁碩,正是浙東、浙西兩道節度使,中書令錢镠。
他此刻正坐在椅上喝茶解氣,咕咚咚灌下去半盞,越想越氣,一把將細瓷茶盞扔了出去。
茶盞碎了一地,倒把下首坐的顧全武嚇了一大跳。
錢镠站起身來,怒氣沖沖道:“劉隱這廝,慣會攪弄是非,前番某否了他通商,今日就派了船隊上門。當我錢镠是泥捏的不成!今日就集合水軍,滅了他的狗屁船隊!”
顧全武道:“還請大帥三思。劉隱此人毫無節氣可言,大帥何必為了這樣一個人動氣。”
曹圭成及二人也都紛紛勸阻。錢镠稍稍平復一下怒氣,又不甘心道:“并非我因怒興兵,只是劉隱此時派人來要求通商,明顯不懷好意。”
“嶺南已經控制了南海,到我東海來,顯然是要分我東海商利。諸位也都知海貿所獲何等驚人,某不去他南海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如何能把自家東海分潤他人?”
顧全武道:“大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屬下觀劉隱此人短短數年就能平定嶺南,控制南海,甚至出兵海外掌控商道,近日又一戰解決西南夷,所圖甚大,非易與之輩。”
見錢镠點頭,顧全武又說道:“嶺南軍戰力究竟如何我等不知,但依前日駱團傳來的軍情,其水軍實力確非我軍匹敵。”
“更何況,淮南丟了蘇州不可能善罷甘休。楊行密已經與朱全忠議和,淮南主力不日就會返回揚州。俱屬下得知的情報,楊行密已經派遣田頵駐宣州,安仁義駐潤州。這兩人久經戰陣,只怕很快便會來攻我。”
“此外,兩浙之地,婺州王壇、衢州陳笈俱未歸降,此時與劉隱大戰,屬下私意實屬不妥。”
曹圭也勸道:“大帥,劉隱與我兩浙相隔千里,便是暫時答應他通商之事,也沒什么打緊。”
“等大帥領著我等平定兩浙,再與其算算總賬。”
錢镠聞言,在廳中來回踱步,腦中思量得失。
其實他自知無法在抵抗楊行密之時,根本不可能再去應付劉隱這攪屎棍。只是他深知東海貿易的壟斷權一旦喪失,劉隱的水軍憑借兩海貿易,只會越來越強。
錢镠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形勢比人強啊,某便同意劉隱罷了。劉隱小兒,偷雞摸狗之輩,早晚與他見見真章。”
一直沉默不語的成及這時微笑道:“大帥,何必等以后?劉隱利用淮南楊行密,我等也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啊。”
錢镠眼睛一亮:“如何做?”
成及指了指廣州方向:“嶺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