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九年年前的一天晚上,范忠誠和何桂花一時睡不著覺,不約而同地聊起了關于子女們的話題。
“快過年了,娃娃們也都該放假了,把他們都叫回來,一起過個團圓年也好啊!”何桂花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雙眼里放射著幸福的光芒。
“嗯——行倒是行!”范忠誠側了一下身子,雙手交叉著垂在腦后,仰望著頭頂上這片花花綠綠的用一條條塑料彩條搭的頂棚,心里似乎有點猶豫,進而緩慢地說道,“以前,我們這些當爹當媽的,總想著讓娃娃們都奔出去,有個好前程。還總想著給娃娃們少添麻煩少惹事,有啥事能減則減,能免則免,讓他們一門心思地搞好學習,干好工作,為國家多做些貢獻。現在倒好,我們老了,也閑了,卻一心想著法兒地叫娃娃們都回來,就為能在一起見個面啊……”
“唉——誰又說不是呢?”何桂花雙手掖了一下被子,繼而長吁短嘆道,“看來,我們真的老了,愛錢怕死還沒瞌睡啊!”
“咦?實在不行就這樣吧!”范忠誠轉過身,突發奇想,“你的六十七周歲生日不是快到了嗎?要不,就給娃娃們說給你過六十七周歲生日。你覺得咋樣?”
“不行不行。這咋行哩?!”何桂花翻過身子,俯身趴在炕上,雙手托著下巴,有點急切地說道,“如果這么說,娃娃們又都著急啦。又要準備這,又要準備那,還不得忙得亂了套。我看這個辦法不行,再想一想別的辦法吧。”
“這不行那不行,到底咋樣才行嗎?”范忠誠又轉身仰面躺下,陷入了久久地沉思。
“哎?老頭子!”何桂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略帶興奮地說道,“要么,就說給你過七十周歲生日吧?也不大過,就多做幾道好菜,再叫上跟前的幾個親戚,我們全家來個大團圓。這樣,即給你過了生日,又和娃娃們都見了面,不是一舉兩得嗎?”
“哼!你想得倒好。”范忠誠極不情愿地說道,“你呀,老是想著給我過生日,可你一輩子也沒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這不明擺著讓兒女們笑話我嗎?你這個人真是的,咋盡想這些不著調的事情呢?”
“行行行!就你能,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東西!”何桂花滿臉不悅地轉身睡去。任憑范忠誠絮絮叨叨,罵罵咧咧,也絲毫不再吭聲。
“哎!”范忠誠突然眼前一亮,計上心來。甚至高興地揮手拍了一下炕頭,有點得意地大聲說道,“我說老婆子,這每年的正月初五不是要上墳祭祖嗎?我們就給娃娃們說,咱家好幾年沒有正正規規地上墳了,今年全家要好好地祭拜一下祖先。這么說,他們一定都得回來呢。這個主意咋樣,你倒是說話呀?”
仿佛什么也沒有聽到一樣,何桂花側臥著似乎睡著了。
“呔!老婆子,問你話哩?”范忠誠伸手搖晃著何桂花的肩膀,想問個所以然來。
“哎呀!我不管,你愛咋地咋地吧。”已經累了一天的何桂花,終于被濃濃的睡意給征服了,猛地扯了一把被子,把頭蒙了個嚴實,而后呼呼大睡了。
“行!就這么辦。”范忠誠終于打定了主意,決定隨后讓范懷民一一通知大家。
過了幾天,范家兄弟姐妹幾個先后接到回家祭祖的通知。隨即,大家互相商量的商量,請假的請假,準備的準備,提前做著各自的計劃和安排。
正值龍年春節的喜慶節日,范家子孫老少三代,終于齊聚一堂,過了一個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團圓年,還照了一張歡樂祥和的全家福,直樂得范忠誠和何桂花老兩口,整日笑逐顏開,合不攏嘴。
趁著大年初五上墳的機會,老范家殺雞宰羊、燒酒炒菜、備齊桌椅、裝好柴草,然后開小車的開小車,坐三輪車的坐三輪車,騎摩托的騎摩托,來了個全家總動員。一家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范家祖墳前,燒香恭敬,叩頭行禮,舉辦了一場范家有史以來最為隆重而熱鬧的祭祖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