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誰來拯救（二）

狄成在經過消毒清理后，輕輕走進了牙牙的特護病房，濃重的藥味、刺鼻的腥味，成了房間里唯一存在的味道。牙牙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又插滿針管，像是剛剛挖出來的木乃伊，看起來滑稽，卻是那么的讓人心酸。生命儀上近乎平緩的波紋好像隨時都可能徹底平復，看的讓人心里發慌。
    狄成輕輕坐在了窗前，失神的看著包裹在繃帶里的牙牙。他自認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卻有些心酸、有些心痛，更有濃濃的憐惜。他很想把牙牙輕輕地抱在懷里，卻知道現在的牙牙已經脆弱到了隨時可能斃命的程度。
    恍惚之間，狄成有些感懷，要好好的照顧牙牙一輩子，真真切切的當做孩子來對待，哪怕從此廢棄武功，哪怕淪為普通人，甚至是殘疾人。
    狄成只要牙牙能康復過來，只要不在孤單寂寞。
    對這半生半世而言，牙牙所受的苦楚已經超越了其他的幾生幾世的累加。
    只是……長孫千文的話就像是個沉重的石頭壓在狄成的心頭，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經過兩天兩夜的修養調息，昏迷中的牙牙再次被推進了手術室，按照長孫千文的要求，狄成陪同著一起走進了手術室。
    當繃帶依次打開，當糜爛的身體暴漏在眼前，當濃重的惡臭在手術室散發，狄成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心臟一陣陣的抽搐。
    堅強如他，竟幾乎哽咽！
    什么叫慘不忍睹？普天之下，莫過于此。牙牙以如此殘破的身體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奇跡中的奇跡！狄成甚至懷疑牙牙……是不是還活著！！
    就連已經陪伴了九場手術的醫生和護士們，都有些不忍心多看，眼角帶著細細的濕潤。盡管知道眼前的小孩是天門恐怖的鬼物，此時此刻，仍舊滿懷疼惜。
    第十次手術進行的并不算順利，牙牙連續出現的三次心跳停止，幾乎把狄成的心給揪出來，讓醫生護士們陷入忙亂和焦急。好在長孫千文醫術高超，從容又穩定，一次次的化險為夷，硬生生的把牙牙從鬼門關撕扯回來。
    不過自從第十次手術之后，牙牙的狀況明顯的惡化，無論是在特護病房調養，還是手術室里的手術，危險情況頻頻出現，就好像隨時都可能永遠的停止心跳，致使狄成和長孫千文不得不全天候的陪伴在那里。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長孫千文甚至給自己注射了興奮劑，以免因過度的疲勞出現昏厥，影響到牙牙的救治。
    生命的脆弱在此刻如此清晰的發生在眾人面前。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緩慢又堅定地流逝著，手術一次一次的進行，鑒于牙牙身體的急劇惡化，潰爛現象的擴散開始加速，長孫千文不得不加快了手術的速度，甚至出現了一天之內三次手術的時候。其中在進行到第二十次手術的時候，牙牙的心跳出現了長達十秒中的停止，連從容淡定的長孫千文都變了臉色。萬幸的是，牙牙的求勝強烈的讓人驚嘆，在連續三劑強心劑的作用下，奇跡最終再次發生。
    十二天之后，就在長孫千文等人苦苦支撐的意識就要崩塌的時候，最后一場手術，也就是第四十七場手術宣告完成，也即完成了對牙牙殘破身體的全面修復。
    時至此時，牙牙生命體征已經降低到極端，相當于躺在了死神的懷抱，但醫生能做的只有這些，究竟能不能清醒過來，只能聽天由命。當牙牙離開手術室，再次返回特護病房，全程救治的長孫千文在一陣天旋地轉后重重的倒在了手術室的門前，連身后的醫生和護士都癱坐下去。
    狄成安排兄弟帶著長孫千文回去休息，獨自走進了牙牙的房間，安安靜靜的陪伴著，曾經很少信神佛，如今卻真誠祈禱。
    時間又陷入無盡的等待之中，一天一天的過去，特護病房里壓抑的氣氛久久徘徊，牙牙始終沒有蘇醒的跡象，生命檢測儀屏幕上的波紋仍舊一次次的挑戰著狄成的心理承受能力。
    三十五名黃金級隊長提前進入角色，自動擔任起了特護病房的守衛，默默地維護這里的安靜，陪伴著狄成抵抗沉悶的壓抑。
    長孫千文在昏迷了兩天兩夜后才幽幽蘇醒，為了不讓前期的努力荒廢，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牙牙的特護病房，仔細的觀察他的狀況，竭盡所能的進行著后期的護理。
    整個天成醫院陷入當初鐵律風暴以來最為緊張的時刻，樓房上下嚴禁喧嘩，從十八層直到二十頂層，幾乎成了無法涉足的禁區，只有院長、各科主任醫師和特級護理人員才能掛牌上去。
    “牙牙蘇醒的機會有多大？”狄成問出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問題，不僅長孫千文憔悴很多，連他的眼窩也深深陷了進去。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牙牙的關心已經超過了任何人，甚至于……金藝璇等愛人。
    “比我預想的要嚴重，但是……我有個懷疑性的猜測。牙牙可能吃過什么東西，或者被吃了什么東西？”長孫千文微微蹙眉，沉吟的思索著。
    “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考慮個問題，牙牙所受的殘害已經超越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這不是生命力頑強和求勝強烈可以解釋的，很有可能是被服用了某種提升生命力的藥物，輔助他始終保存著那絲脈搏，但我又想象不出什么樣的藥物能有這樣的功效。”
    “你的意思是，牙牙蘇醒的可能性很大？”狄成現在關注的只有這個。
    “保存脈搏跟蘇醒不是一個概念，再者，剛才也只是我的些推測。”長孫千文幽幽呼出口氣，自嘲的搖搖頭：“很長時間沒有遇到這類棘手的問題了，都有些不適應，再給牙牙五天時間，如果還沒有效果，我們再想其他的。”
    9月23日，到目前為止，天門這場至關重要的休整特訓已經進行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各方面的成效都明顯的顯露出來，接連突破的武者數量給他人帶來了鼓舞，更帶來了激勵，火熱的激情依舊沒有衰減。但按照最初的構想，休整特訓馬上就要進入最后的鞏固階段，也就是到了他們最后一搏的時候。
    然而，天門的特訓到了最后階段，其他勢力的籌備和部署何嘗不是到了最后的關頭。
    沉寂了三個月的世界局勢即將掀起風暴，但誰也沒有想到，這場風暴的源頭竟然來自于……華夏邊南！
    時間，23日夜！地點，云南玉溪江川縣！
    冷飛雪像往常一樣，跟諸葛琴思匯報萬近期的工作進展，之后單獨來到堂口所在的村落外的堤壩上。
    這是他近段時間養成的習慣，站在河道的碼頭上，安靜的看著平靜的河面，想些自己的事情，有時候也會偶爾發呆。
    若在以往，做事雷厲風行的他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表現，但現在……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了。
    南盟殘部在最近半個月的時間里活動越發猖獗，以前老老實實龜縮在西部區域，各種活動都表現的小心且隱秘，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近段時間不僅不加掩飾，甚至還公開活動，大肆招攬部眾，大有擴充勢力卷土重來的勢頭。
    按照自己的想法，天門大兵壓境給他們來場震懾，漩渦部隊悄然出擊，搞幾場殘忍的暗殺，讓他們明白現在的華夏黑道究竟誰才是主人！
    但是……每次握著情報單找到諸葛琴思，總是以‘天門整訓還未完成，不宜全面開戰’為理由委婉拒絕，如果據理力爭的堅持，諸葛琴思可能就要冷眼送人了。
    冷飛雪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明白成哥安排諸葛琴思親自坐鎮邊南的主要目的是監視苗疆，把‘命’這個情報頭目帶來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是……任由南盟發展壯大，公開的挑釁，對天門的士氣終究是個打擊，更是個不容小覷的威脅。
    難道諸葛琴思這么睿智聰慧又善于進攻的軍師看不到？看不清？看不透？
    冷飛雪不相信，可為什么丁點措施都不采取？整整三個月無動于衷！越想越是煩悶，越想越感覺窩火，冷飛雪猛的握拳，對著面前的大樹狠狠轟了一拳，沉悶的轟響中，樹葉沙沙飄落，一滴血線隨著撞擊處劃過樹干。